煮毛豆、花生、西红柿牛腩……我不顾形象地把餐桌上一切我能吃的东西往嘴里塞,最后当大家都放下筷子我还恬不知耻地要了一碗米饭堂而皇之地往下咽,饿不饿我已经感觉不到了,但胃痛的感觉太清晰,我知道我必须做点什么。
很久没有跟胃闹过别扭了,上一次吵架是什么时候我已回忆不起来,这么多年我们像一对痴缠却又都争强好胜的恋人,都不肯让对方好过。明明相互依存却非要斗个你死我活,今天我拿不吃饭来赌气,明天他拿浅表性胃炎来还击,今天我不顾他死活辛辣生冷乱吃一气,过一会他就让我翻江倒海不得喘息。我们像两个少不经事的孩子,全不知忍让迁就才能和谐共赢。
这样的战争一直打到我高三。
考学的压力本来已经排山倒海了,偏我还是个心气高的姑娘,在这决定命运的关键时刻更是给自己施压不敢有半分松劲。
就这个紧要的当儿,胃不干了。
姑姑揪着我去了医院,一番检查折腾之后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彻底崩盘,无奈,我从宿舍搬回了家里开始了走读生活,随之搬走的还有我的雄心壮志和稀奇古怪的药丸片剂。
哪还敢做什么远走高飞的梦,我默默把座位搬到教室最后的角落里,看着窗外偶尔起落的飞机在心里嘲笑自己。
我认真地吃药,乖乖地吃饭,想要以这样诚恳的态度跟胃和解。也许是这许多年结下的怨念太深,他并不打算就这么放我出去。从开始坚持背书做题却在药丸的作用下不知不觉沉沉睡去,到最后安静地默诗写字不再关心分数排名,我从一只争强好胜不服输的雄鹰变成一尾悠闲自在的游鱼。
把决定命运的高考先放一边吧,伺候好我的胃才是第一要紧。
那个时候只有一个愿望,关于爱我的亲人们,既然暂时成为不了你们的骄傲,至少我要努力不成为你们的负担,这便是我最真切也最卑微的愿望。不到20岁的年纪,便被绑住了翅膀,个中艰辛只有自己清楚。
我们的和解过程持续了漫长的一年,最后在我的辛苦求告下终于换来了和平,我逮住机会和胃签订停战协议,发誓不做任何会惹他不高兴的事,而他也答应不再动不动就对我发脾气。
而今天,是忙碌而辛苦的一天,我身不由己亏待了你,隐隐的绵痛是你在抗议,对不起亲爱的胃,待我用一碗暖粥来致歉,请不要生我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