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大山,清晨四周缠绵着烟雾,看不清人家,也看不清山头。来时的路走了很久,顾的上的只是弯曲的山路,不颠簸也没有太顺心。学校在山脚下,抬眼就能被四面的山挡住向前的视线。学校名字在流转的白云下,在小小的校门上屹立。孩子们在校园里打闹,零零散散,看到陌生的来人,一股脑撒腿跑进教室。
“支教”,“支援教育”,是近年来一直非常流行的社会实践活动。各个阶层的人们都可以接触支教,都可以选择支教,支教的地区也大多是贫困的山区。没有水,没有电,住宿条件艰苦,孩子们懵懂,怯怯的眼神,萎缩的行为,是每一个支教人都深刻的,也是每一个被支教地区的特征。支教者来来去去,被支教者始终都在那里,迎接你们,送走他们。“支教”也就越来越名副其实,时间短,内容多,乐趣大,支教充斥着快速,高效,新鲜。给孩子们新鲜的东西,向孩子们灌输先进的理念,激励他们走出大山创造未来,我们带着“我们的善意”行走。
“度假式支教”越来越多,支援教育的意义被读的太浅,恰当的支援教育的方式未被使用,事后纪念的好像也只是---我们去过那里。我们带着“满腔知识”,带着“世俗人味”,走向“清新寡味”,走向“洗尽铅华”。对这个世界看的太清的人,支援教育对这个世界还没有机会睁开眼看的人,一张张衣服整齐,颜色亮丽,笑容灿烂的照片,难道就是我们“施与的善意”?究竟如何施与,怎样的善意是真善,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被支援教育者。
我们输出,于是我们认为自己是善意的施予者,我们带着一身的世俗气息,带着广大见识,带着成长,我们感受贫穷,感受原始,感受自然,于是我们似乎感受到了新鲜与成长。纪伯伦的代表作《先知》中这样论说“施与”:先省察你自己是否配做一个施与者,是否配做一个施与的器皿。因为实在说,那只是生命给予生命---你以为自己是施主,其实也不过是一个证人。
“有人喜乐地施与了,那喜乐就是他们的酬报。有人痛苦的施与了,那痛苦就是他们的洗礼。也有人施与了,而不觉出施与的无痛,也不寻求快乐,也不有心为善。他们的施与,如同那边山谷里的桂花,香气浮动在空际。从这些人的手中,上帝在说话,他们的眼后,上帝在俯对大地微笑。”一个合格的施与者,应该不以自己的思想为要挟,不以自己的成长为范本,不进行压迫式的思想教育,不进行洗脑式的鸡汤传输。不会给大山里的孩子们强调“你们必须走出去”。其实,大山里也很好,孩子们也必然会走出去,以自己的方式,慢慢成长,自然发展。
孟子说“人性本善”,纪伯伦在《先知》中说“当你努力的要牺牲自己的时候便是善,当你在言谈中完全清醒的时候,你是善的。当你勇敢的走向目标的时候的时候,你是善的。那真善的人,不问赤裸的人说,你的衣服在哪里,也不问那无家的人,你的房子怎么样了。”
那么我想,最大的善意就是尊重。尊重他们的环境,尊重他们的梦想,也尊重他们的成长速度。
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受教育者,我想,是我们。每一个去过那里的人,每一个走进大山的人,每一个回归原始的人,都有一次放下的机会。没有网络,没有复杂的关系网,没有欲望,看看最本质的人性,看看最纯真的眼神,看看他们简单的理想,看看他们知足的拥有。
时间不长,我们就要走了,毕竟我们从来就不属于那里,那种最干净的地方,从身到心。临走的时候匆匆忙忙,还没有送走最后一个孩子我们就被叫到车上。“再不走来不及了。”对,来不及了,来不及告别,也来不及感受,更来不及被洗礼,来不及给予也来不及索取。下山的路依旧弯曲,拐过两个弯就不见了人烟和房屋,慢慢的和山尖平行,又慢慢的和山脚接近。来得及的是最后看一眼这里蔓延不绝的山脉和游离的烟雾。
同行的伙伴很难过,眼泪止不住的流,我知道,她很善良。说不出安慰的话,我们大概也经历过很多场离别,我们大概也走过许多弯曲的道路。看了许久的窗外,拿出手机,在那一刻,还和大山在一个空间的地方,还和孩子们拥有同样美丽天空的地方留下了一段文字。“从学校出发还要走很久的路才能出山,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也许每个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吧,后来我们开始说山上的雾气很美,再后来我们什么也没有说。他说:老师你今天不要走好不好,明天再走我求求你了,今天去我家玩吧。我和他拉钩,眼泪在眼眶打转,没有掉下来的东西呗=被压在心里,我对自己说,你会回去的对吧。”
欢迎关注作者公众号“文字姑娘的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