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泪水,预示着多情渐渐衰亡,泪尽之时,是我用痛苦而艰难的眼神告别柔软的自己。当我终于学会了坚强,你们便再没有机会嘲笑我的软弱,因为我会主动远离你们,也不像从前一样依恋这个世界了。
我是记忆,天气渐渐寒冷,埃的心比这个时节更坚硬。再过十几天就是埃的生日,埃出生的1995年那天正是冬至。吃饭的时候,妈妈说爷爷奶奶打电话来问埃想怎么过生日,埃听了不觉得感动,只是感到又一次的戳痛内心,平添烦闷。埃这几天比前一阵子更惶然无措,自从几天前父亲说出让埃自寻出路的话,埃时时生活在恐惧和绝望之中,尽管父亲并没有赶埃出门,埃觉得那却是父亲的真心话。过生日?埃怎么有资格呢?当妈妈用近些天鲜见的温柔的语气问埃时,埃的第一感觉是惶恐和别扭,不敢流露出任何对生日的憧憬,仿佛意味着埃是装出来的痛苦。埃每天小心翼翼,不敢说想吃什么,不敢和母亲用轻松的语气聊天,埃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说实在的,埃感到自己正经历一个情绪的最低谷,就在埃每晚都思考自己的将来却一一否定的时候,埃不知多么绝望。前些日子,埃的心情还尚且平和,听弟弟讲在学校的事埃是真的很快乐,可是就在父亲的话说了之后,埃彻底感到悲伤,无力的悲伤,当妈妈和埃再说什么的时候,埃就像对待外人一样控制不住地选择屏蔽掉以保护自己。埃僵硬地回着妈妈的话,却没有任何感情,甚至感到妈妈无比陌生,和弟弟也是,埃再也无法鼓起精神听他的胡侃,只是默默的听着,感受不到任何同感,也说不出任何回应的话。要知道,这不是埃故意的。可是,埃没法对父母说他们这样下去只会加重埃的病,他们总说要把埃送医院,我告诉你,埃只会疯掉,埃需要亲人,不需要也不相信任何外人的爱,亲人即使不爱也不会抛弃埃,可别人,别人谁会在乎埃,埃的心容不得再受冷落。好吧,一切还是埃的问题,埃知道,像她这样的人,其实并不在意别人爱不爱自己,如果埃爱这个世界,埃可以承受任何伤害。爱读书的人是这样的臭毛病,把复杂的人性当作自然,理解任何罪恶,可是当自我的善意变少的时候,便陷入厌恶和对生活的倦怠,看似高尚,其实也可以说是过分自大。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纯洁无瑕呢,为什么总想让别人快乐牺牲自己呢,看吧,如今埃就是自己害了自己,她讨厌父母,说过伤人的话就一笔勾销,而她却因此更加绝望,他们还要质问埃怎样才能让埃不抑郁,实话告诉你们吧,埃早已习惯痛苦,假如别人都快乐,埃就不会难过,埃早已没了自己。可是如今,每当埃和别人在一起,别人总会觉得埃在装作软弱,“你出去散散心也不会这样抑郁了。”他们总是一样的说辞,埃已没了自己,何来快乐!埃觉得自己是世界的心情表,的确,就像偶尔妈妈心情好买一大堆菜回家做,埃就舒了一口气,但她一旦生气,埃既难过又无措,可是为什么你们,你们这些正常人心情起伏不定,埃还在惶恐,你们开心了就强行让她笑。
自从埃生病了,埃无法控制自己的莫名缠绕的悲伤,只好让自己忍受,没有悲欢的变化,只有忍耐。学佛,学佛的人永远成为不了佛,他们只是寻求救赎,而埃,知道佛的本意。“宗教的本质不在信神,而是灵魂的自救。”周国平的一篇文章中的这句话埃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埃不信神,但埃依然痛苦,甚至最终可能会毁掉自己。看来,神的存在是有必要的,你可以忽视它,可是当人面临自身解答不了的困惑,就不得不感到自己的渺小。“人类的理性微弱而不可靠,而人类的苦难却无边无际,整个生活安排得如此不合理,如此骇人听闻,如此残酷,因此理性不可能完全理解它的不合理。”还是伟大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说过。
但埃的问题是,她找不到生存的方法,即使陀说的以及很多作家都承认人类的苦难,但是,人还是要活下去的。而埃,到目前为止,学会的只有忍耐,忍耐忍耐忍耐,除了忍,埃不知道怎么办。这就是之所以伟大和平庸的区别,埃成为不了尼采的“超人”,不得不说,埃终究是脆弱的,她没有天才般的智慧,只有天才的痛苦,而不仅如此,她也感到,或许自己是由于病态才意识到那些人的伟大。在那之前,埃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不排斥一切享乐,像很多女生一样,关注自己的外表,享用美食,对人类的苦难一无所知,只关心自己。
可是,这世界,像埃这样痛苦的人毕竟少数,埃觉得自己处于尴尬的境地。埃不觉得以前的自己就比现在肤浅,如果埃没有生病,埃也是个正直善良的人,或许不伟大,至少是有爱的。一切还是在于病本身,假如拥有无惧一切的意志,那么懂得人生苦难的埃确实比以前要有价值,甚至埃可能会牺牲自己帮助别人。可是,埃现在还是软弱的,不,她不是软弱,而是自卑,感到自己一无是处,她之所以没有勇气走出去,是因为她预见自己与这个社会不和谐。但或许,这又只是她软弱的借口。
好歹,你先燃烧自己啊,假如你耗尽了自己而依旧被人唾弃,那你可以问心无愧了。可是埃,我同情你,每当你的眉头总也不平,我选择宽恕你。是的,上天让你为你之前的不知疾苦而用下半生偿还,但他难道不爱你吗,你也承认,当你读懂一些作品时,你是痛苦但也幸福啊。
下面,我还是继续讲述埃为什么当初离开了学校,她的故事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