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管家庄的庄主名唤管豹,为人侠肝义胆,胆识过人。少年管豹最喜欢上山打猎,一年,见年关将至,大雪封山未到,他独自来到密林深处,想猎头野猪带回庄里给庄民打打牙祭。说来也怪,管豹进山这几日天出奇得冷,天空飘起了雪,万物萧瑟,根本看不到活物。管豹看天色已暗,今日怕难有收获,想回到山中小木屋休息,待到明天再碰碰运气。刚爬到一个山头,突然大地震颤,管豹脚下不稳,跌了个跤,抬头再看,高大的松树上积雪纷纷坠落,漫天雪舞。也不知道何物有如此大的力量,居然能震落方圆五里内所有松树上的积雪。
管豹常年入山打猎知道山中有很多厉害的东西,他不能招惹,也招惹不起,连忙悄悄顺着熟悉的小路赶回木屋。就在木屋外,管豹隐约听到微弱的呻吟声,就像什么动物的小崽在呼救,奶声奶气的。四处搜寻下,管豹发现了一只白色的小狐狸,躲在雪堆中,瑟瑟发抖,两只浑圆的乌黑小眼睛盯着管豹滴溜溜直转。这么小的狐狸幼崽不在巢中躲着,流浪在外,一定是老狐狸遇事了。想到这,管豹把小狐狸抱回了小木屋。
看到管豹抱走小狐狸,远处松枝之上浑身雪白的高大狐狸两只眼睛发出淡淡红光,身后九条尾巴不停晃动,如果不是今晚有人来寻仇,她也不会把受伤的孩子托付给人类看管。
管豹替小狐狸检查一番,发现它左前臂受了伤,鲜血淋漓。小狐狸扭头望着管豹,目光中都是痛楚,鼻子哼唧哼唧不停,似乎在求管豹快点救助。看到小狐狸这般表情,管豹哑然失笑,用手指刮了刮小狐狸的鼻子,掏出金创药干净利落地给它上药包扎。处理完小狐狸的伤后,管豹掏出肉干在火盆上炙烤,自己吃也喂食小狐狸,一人一狐在风雪肆虐的深山小木屋中,围着火盆,边烤肉干边吃,场面异常温馨。
那一夜,山中大雪,白色灰色两道光芒缠绕不清,裂空耀目,一直持续到五更天,管豹抱着小白狐却睡的无比安稳,睡梦之中,忽见一白袍妇人推门进屋,目光冰冷凌厉,盯着管豹。从妇人的目光中,管豹感到莫大危险,想提身边的猎叉防身,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手臂。最后妇人却意外微微躬身道了个万福,转身离开了。清晨管豹醒来,发现屋内空荡荡的,右手还紧紧握着猎叉,小狐狸却不见了。管豹叹了口气,知道梦中那个妇人可能是小白狐的母亲,过来接自己的孩子了。
一晃过了十年,管豹已经是管家庄庄主,娶妻小玲,两人一人主外,一人主内,将管家庄打理得井井有条。
辽东历来匪患严重,土匪盘踞在深山老林中,常神不知鬼不觉出来劫掠村庄,杀人放火,抢女人和金银细软。人钱到手后,土匪们又躲入深山密林之中,让官军无处找寻。辽东最大的土匪绺子叫胡狼寨,寨主外号胡狼,手下三四十口悍匪,人数虽然不多,却个个剽悍,都是硬茬子。
管家庄也有自己的民团,在管豹调教下训练有素,胡匪平素也不敢来管家庄闹事。但是那一年过冬前,管豹鬼使神差的出了庄子,去了趟山里。
消息灵通的胡匪打听到了这个消息,突袭了管家庄,杀死杀伤管家庄数名民团,抢走金银细软无数,临了还把庄里年轻的大姑娘小媳妇搜罗一空,连管豹的老婆小玲也掳走了。
管豹回来,看到满目疮痍的管家庄,眼睛喷出了火,他发誓要杀了胡狼,寻回被掳走的小玲等人。可此时庄里能打仗杀敌的年轻壮丁死的死伤的伤,再没有战斗力,并且北风愈来愈猛,马上就要大雪封山。可管豹顾不了这些,他要复仇,要夺回妻子。
就这样,管豹单枪匹马闯进了深山。虽然他从小就在山里闯荡,但山深林密,几十个人扔到山中,想要寻出来,简直是痴人说梦。管豹连着寻了数日,始终无果,最终连累带急,病倒在了大雪纷飞的深山中。
单枪匹马的管豹自知此劫难逃,他懊悔不已,如果不是当初他鬼使神差想进山,也不会导致管家庄被偷袭,老婆被掳。天空开始飘起了大雪,管豹迷迷糊糊,感觉似乎又回到小木屋中,火盆边有人在炙烤肉干,一丝丝肉香味直钻鼻孔。他努力睁开眼睛,这的确是他的小木屋,红艳艳的火盆边有个白衣少女在烤肉,在翻烤肉干时候,纤细圆润的左手臂有一道伤疤触目惊心。
“你是?”管豹努力抬头问道。少女蹦蹦跳跳跑过来,修长的手指在管豹鼻尖一划,笑着说:“我姓白,叫白小白,家住附近,来吃点东西。”管豹也不客气,吃了点东西,体力恢复不少,摸了摸额头,也不烧了,他挣扎起来,背上弓箭提了猎叉就要出屋。白小白拉着他的胳膊说:“现在外面大雪纷飞,你出去干什么?”管豹就把管家庄被胡匪劫掠的事情告诉了白小白。小白坐在火盆旁悠悠说道:“你要去救你夫人出来?可是现在大雪封山,胡匪很难找,再说你夫人被劫走数日,说不定…”
“可她还是我管某结发妻子,我定要救她。”管豹打断了小白的话,言语铿锵有力,目光之中都是决绝。小白望着那火盆,目光随着火焰窜动也炙热起来,站起身来,说:“我住在山里,熟悉各个山头,可以帮到你。”管豹望着小白,小白晶莹剔透的脸庞上,两只乌黑晶亮的大眼睛似曾相识。
在小白的帮助下,管豹寻到胡狼的窝,望着山腰易守难攻的山寨,管豹要硬上。小白及时制止了管豹,带他躲在一块巨石下,和他说:“寨里有三四十人,你直接冲过去,还没有到寨门口就被射成刺猬了。一定要智取,智取!”管豹闭上通红的眼睛,努力使自己平心静气,小白说的对,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两人躲在巨石下盘算如何智取的当口,有一妇人从山寨口出来,下山来取水。管豹看到那妇人,几乎跳了起来,来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老婆小玲。白小白跳到管豹宽阔的后背上,两只腿盘住他的双臂,一只手死死捂住管豹的嘴才没有让他喊出来。小玲也看到了巨石后藏着的管豹,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扑进了管豹怀里。两人相拥而泣。小白从管豹后背恋恋不舍滑了下来,躲得远远的,望着两人身影,心头一片酸涩。
她就是当年管豹救下来的小白狐,现在长大成狐了。
原来小玲被掳来后,做了胡狼的压寨夫人,其他姐妹也都被寨里的男人瓜分了。小玲因为是寨主夫人,所以出入相对自由。小玲紧紧抱着管豹再也不撒手,可管豹说:“如果我只带你走,屠庄夺妻之恨难消,其他的姐妹还在豺狼窝中,我们也要救出来。”小玲泪眼朦胧,望着丈夫,坚定得点了点头。三个人一起商量了个攻打胡狼寨的策略。
小白将一白瓷瓶递给小玲,告诉她这是火油,一旦点燃,附着之物必燃成灰烬才罢休,晚上可用火油在雪夜燃火,趁乱带众姐妹逃出来。
那天夜里,天寒地冻,鹅毛大雪漫天飞舞,胡狼寨却莫名燃起了大火,火势熊熊。寨子里人声鼎沸,有的胡匪们穿着裤头光着膀子就冲了出来,纷纷涌向寨门。可寨门外巨石后却闪出一个壮汉,守在寨子口,手持巨大的犀牛角弯弓,拉弓如满月,箭矢如流星,将逃出来的胡匪一一射杀。寨门口没多久胡匪尸身就堆积如山。胡匪头子胡狼最后冲了出来,光着膀子,提着板斧,看到自己手下都被屠戮,嚎叫着冲向寨门口的管豹。
小白在一旁着急地喊着:“胡狼来了,快放箭,快啊!”
管豹却出乎意料地扔掉了弯弓,提起猎叉冲向胡狼。两个人在冲天火光前展开一场异常惨烈的厮杀,最后胡狼被管豹一叉刺中,高高举起钉在胡狼寨辕门的门楣上。
小玲事先通知了众姐妹,大火燃起前都躲了到安全地方,此时寨子已被燃烧殆尽,管豹让小玲带人把寨中藏金银细软的金库打开,把值钱的都带上,一行人在小白的指引下,从深山密林中逃了出来。管豹灭胡狼寨后,辽东胡匪再也不敢靠近管家庄附近。
望着管豹小玲等人远去的背影,小白怅然若失,不知何时身后突然出现当初那个白袍妇人,温柔揽住小白的肩膀,柔声说:“我的小白长大了,要是真放不下,那就随着他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