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特别喜欢秋天。不是喜欢秋天的不热不冷,气温适宜,不是喜欢秋天的硕果累累,也不是喜欢秋雨淅淅,一场秋雨一场寒。我特别喜欢秋天的树,喜欢秋树的五颜六色,喜欢五颜六色的秋树。
早年去过百多公里之外的桐柏山看过一次秋景,只那一次,那秋景、那漫山遍野秋树的美,便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那以后,每年到了秋季,我都会不由得想起那次旅行,想起那如火如荼的秋景。以至于此后每年的秋季,我都禁不住感叹我所居住的小城的秋景太单调,太平淡。然而今秋,突然发现,小城变了,就像改革开放,大开国门,随处可见各种肤色的人一样,也可以见到各种不同颜色的树了,小城的秋也变得五颜六色起来。后来知道,是市政府近年来注重城市环境建设,移植过来了大量的南方树种,比如银杏、乌桕、滦树、朴树、水杉、法桐、槭树等等。如今就我住处附近的清河湖岸,也有了当年桐柏山里那种秋天的模样。傍晚四时,漫步湖岸,我不由得发出“女大十八变”的赞叹,什么诗啊远方的,原来,最美的风景就在身边。于是,想再去桐柏看秋景的心思不由得一扫而光。
在晴好的日子里,我常常会看墨迹天气里的日落时间,在太阳落山之前徒步到湖西岸,坐在红黄绿相间的乌桕树下,看一轮红日缓缓落下,看湖面上迷人的落日光影,看野鸭在湖面上欢娱嬉戏,看逆光之下,远山的轮廓和倒影。那景致,美轮美奂,美到极致,美到词穷。河岸上,人们禁不住纷纷拿出手机,拍落日,拍晚霞,拍自己以落日为背景的黄昏剪影,把美好化为永恒。许多从他们身后经过的路人,更是不动声色地拍一张他们的背影,正是,你在湖边拍风景,走路的人在栈道上拍你。
湖面太大,湖对岸在我的视野里变的迷蒙,曾经有许多次我幻觉那就是西天的尽头,再往前是一望无际的潇潇沙漠,朔风卷起迷离的烟尘,如血的残阳下,一位头戴红斗笠的侠客,看倦了尘世的冷眼,决然西去,永不回头。
四野冷清,晚风渐凉。一艘飞艇,惊飞一片野鸭,惊起湖心岛上的一群鸥鹭,飞艇在湖面上滑出一条孤寂的伽马弧线,稍顷再抬头回望,却已不见。不由得感叹,太阳隐没的太快太匆忙。只一瞬,漫天红霞也没了踪影,一切都恢复了它原本的模样。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日落以后,繁华散尽,我喜欢依旧坐在草滩上,纹丝不动,等待四周渐渐冷清,渐渐变暗。常常遥望着天和地相接处很亮的那条黑白线,我会想起早年读过的贾平凹的散文《地平线》。在人生的旅途中,命运和理想就是天和地的平行,就是远远的那道地平线,作家说总有交叉的时候。暮霭沉沉,见证了我一脸的迷茫。
回去的时候,一轮圆月已挂在天的另一边。日升日落,月圆月缺。一个人的一生很长又很短。忙忙碌碌,得到失去,欢喜悲苦。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尘世,一树秋叶的告别,一轮红日的坦荡,一牙弯月的皎洁,让我在这个傍晚的脚步变得从容,让那些不曾放下的得以释怀。除了生死,再无大事。
莫名地跺了跺脚,我听见了地球的回音……生命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