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守岁

戊戌除夕,天大寒,堂前守岁,虽拥毳衣炉火,仍觉凛冽。

坐于炉前,心有无限事,提笔欲书,无奈思绪杂乱,难以下笔。

终是活成了年少时最恶心模样,总言要无愧于心,无愧于人,无愧于天地,却总于蓦然回首时才知亏欠太多。

再谈年终总结,再无当初坦荡之心,无畏之意,以及那一腔壮志豪情。

太多难以启齿,太多蝇营狗苟,皆藏于心中,纵使直面内心深刻剖析仍是无法跳过那一道道如岱宗般的巨坎。或许日后历经山河,人生无惑,或可坦言直书,还这记忆、这岁月、这磋磨人事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己亥子时,于这火炉前审视过往,只觉得唏嘘不已。

记得旧时好,跟着爹爹去吃茶;

门前磨螺壳,巷口弄泥沙;

而今人长大,心事乱如麻。

寥寥十四字,便可道尽这一年心中感触。

最残忍,莫过于成长,绿了芭蕉红了樱桃,磨了心性污了良心,蹉跎了岁月年迈了双亲。

再无当初凌云壮志,侠骨丹心,更多的是佛系了的性格,淡漠地思想。许是世间之事,便是认真不对,不认真更不对,执着不对,一切视作空亦不对,平平常常,自自然然,如上山拜佛,见了佛像就磕头,磕了头,佛像还是佛像,你还是你吧。

无坦荡之心,也就写不了坦荡之事,姑且便于新年伊始,谈谈这点滴尚可成文的东西吧。

关于情感,大概便是:历尽千帆,蓦然回首才知孤独可贵。

仍记得居于湄南河畔小寓时,字里行间皆是对爱情的祭奠,往事之感叹,而今读来,仍觉唏嘘不已。

再归川渝小城,从死宅的浑浑噩噩到努力而有目标再周而复始,历经多次。

有些人从陌生到熟悉再到走散,终成路人。

佳人再遇,芳华倩影,自是心中欢喜,有些事反反复复历尽磋磨,终是没顺了人意。

只是心在变,对于感情的态度也在变,终究愈来愈现实,越来越丢了良知。

关于做事,大概能说:剑未配妥,出门便已是江湖。

这一年,上班的时间远多于学习。从自媒体写手到外语培训老师,再到高考班班主任,似乎总在接受新的东西,果不其然: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栽过跟头,也曾拍拍灰尘迎头而上,也曾躺在地上装死认怂。

终究再没了学生的保护牌,在现实面前被左右来回的耳光扇得迷迷糊糊。

也终究学会伪装学会坚韧,纵使飞来的刀剑再利,也只先使招乾坤大挪移接了再说。

愈加现实,于良心拷问前尚幸筹码不足勉强坚守了自我,难得!难得!难得!

关于生活,大概便是:人生如旅行,不历红尘,何谈弗居?

亦如总和孩子们说的,此一生,从一开始便已上路,后来所遇的所有,风雨也好,彩虹也罢,挫折也好,成功也罢,皆是这一段旅程中的收获。

脱离桎梏,得以放眼看世界,出了国门,校门,才知这世间繁华美好以及潜藏于其下的蝇营狗苟。但所幸,仍能上路,如一旅人,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虽尘埃落满明镜,心也于其中升华,知豁达处世,才可出世弗居。

关于未来,大概可说: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再无辛稼轩“不恨古人吾不见,很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的狂傲,再不引“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以明己志,终究,岁月无情,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终是历尽千帆尚觉人间值得,佛系也未尝不是最好的保护色,终是留恋这世间,热爱这土地,既然如此,那便畅享此刻之安宁吧。

此刻于堂前,放眼处,镇外连天炮竹将歇,星星点点烟火,衬托得这夜色分外迷人。泡一壶清茶,于堂前守待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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