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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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颜从会展中心的大门走出来，天已经黑透了，周围闪着光的高楼让她搜索不到星星的眼睛。她把手里的包往头上套斜斜挂在肩膀上，双手交替锤着劳累一天的腰板。脚脖子上像是带着个脚铐，沉得她抬不起脚来。
夕颜往前挪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人工湖旁边的石椅上。全身肌肉一瞬间松了下来，像一块肉牢牢贴着椅背。湖里映着光，蓝的白的黄的水波一圈圈推向水岸。初春的风还是冬天的样子，她把围巾从包里掏出来绕在脖子上。
湖里影是楼中影，水底月是天上月。二十了，夕颜还没有心上人。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夕颜二十岁生日。
打开手机，有爸妈的未接来电。她拨通了电话。
“喂。”
“喂，妈。”
“给你打电话咋没接呢？”
“哦，我没听到，这不是给你打过来了。”
“今天你生日啊，有没有吃好吃的？”
“肯定吃了，你闺女咋会亏住自己。”夕颜摸着平坦坦的肚子，她还没吃晚饭，可一点儿也没感到饿。中午发的工作餐伙食很好。
“你看着给自己买点东西啊，等你下次回家给你做火锅吃。”
“中啊，你们吃饭没？”
“吃了。”“你自己吃好啊，别不舍得花钱。”电话那头传来老爸的声音。
“我知道。”
“钱够不够花？”
“够啊，我还有钱。”
老爸不太擅长和女儿聊天，每次打电话都离不开那几句，吃饭没有？钱够不够花？还有就是嘱咐夕颜好好学习。
夕颜对这种例行公事般的对话没有一点厌倦，她知道话后的深情和牵挂。
二十了，夕颜觉得买个保险二十年也能收益养老，爸妈养了她二十年总不能连买保险都不如。大二刚开学她就忙着四处找兼职，她迫不及待想体验挣钱养活自己的满足感。
挂了电话，打开qq，弹出了三十多条消息，都是祝她生日快乐。夕颜笑了笑，虽然她知道如果没有生日提醒，她是不会收到这么多祝福的，但她还是点开对话框一一回复。
她一个人坐在这，但现在感觉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2-
前面几条小径的交汇处有个卖小吃的三轮车，一位穿着藏蓝色大棉袄的老奶奶站在三轮车旁，掀开锅盖，热腾腾的水汽从锅里冒出来，奶奶用手扇了扇，弯着腰头往锅里探，手里拿着夹子把已经煮熟的玉米一个个靠在锅沿儿上，以便顾客挑选。车上还有另外两口锅，一个锅里煮着鹌鹑蛋、茶叶蛋，另一个锅里装满了竹筒粽子。奶奶生意还不错，大冷天儿里谁都想吃口热乎的。
三轮车旁边围了几个小孩，夕颜数了数有四个，两个男孩两个女孩，男孩看上去大一点，小女孩们穿着一样的粉色小袄子显然是双胞胎。四个孩子围着旁边的一男一女闹着嚷着要吃竹筒粽子。男人掏兜找着钱，女人训斥着四个孩子说他们看见啥都想吃，就没有不想吃的。奶奶递给他们一人一个粽子，四个孩子一边冲着女人笑，一边对奶奶说谢谢。一个个都小口小口抿着手里裹了糖的竹筒粽子，生怕自己的先吃完。
夕颜是独生子女，她偷偷想着生四个孩子会被罚多少钱。
路对面走来一对老夫妇，阿婆带着一顶枣红色针织帽，缀着毛领子的黑色长袄裹在身上，手里牵着阿伯，阿伯灰白的头发被风吹的一颤一颤，鼻梁架着一副金属框眼镜有种知识分子的感觉，一身黑色运动装，脚上蹬一双黑白运动鞋。阿婆和阿伯从夕颜眼前走过。就算两人没有说话，夕颜也感觉十分美好。
夕颜喜欢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画面，比起年轻人的轰轰烈烈她觉得这样才更显得岁月静好。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遇到一个白首不分离的人”夕颜心里暗想。
两位老人走过喧闹的夜市，时间抢走了容颜，但夺不走他们的爱情。
手机一震，把夕颜从幻想里拉出来。室友发来消息“你还没回来啊，不会叫拐走了？”“拐走你也不可能拐走我。”夕颜打趣道。“这就回去。”夕颜补发了一句。
她起身准备往地铁站走。
夕颜经过三轮车老奶奶旁时，奶奶旁边站着个穿黑色皮衣的中年男人，男人说“妈，出门前交代过早点回家，你咋还在这卖。家里都等着你吃饭呢。”
“我闲着也没事儿，一忙就忘了时间。”
“天也怪冷，你再到这么晚，我就不让你出来摆摊了。”男人说着一边收拾好三轮车，推着车子调了个头。
“那可不行，我以后早点收摊，你可不能不叫我卖啊。”老人怯怯的说，像个害怕家长不允许周末去游乐场玩的孩子。
“妈快坐上，回家晚饭菜都凉了。”
奶奶侧身坐在三轮车上，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通明的路灯里。
夕颜加快了脚步，她对自己说等路过学校的面包店时一定要买个蛋糕，铺满水果，正中间卧着颗红溜溜草莓的蛋糕，四周有奶油砌出的花边，侧面是巧克力绘出的纹络。她早上路过时摆在橱窗里，夕颜想，它一定很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