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家就住在西街口的闸背上,后来知道,它还有一个学名,叫堤正街。
我在这儿上的小学,从一年级读到六年级。读完六年级上学期,我转学到纸坊改读五年级下学期。后来听妈说,城里的老师嫌乡下学生成绩不真实,把我给降级了。
那个年代,小学还分初小和高小。我们的毕业照上就注明了1966年高小的字样。
几十年过去了,除了经常见面和往来的同学外,我还记得几个同学的名字,王元春 、张友宝、俞明……。由于年代久远,他(她)们的样子模糊了,甚至完全淡出了,但奇怪的是名字却依然清晰。王元春不是我们班的同学,是玩得比较好的玩伴。张友宝好像是航运的,与我属一个系统的。俞明则是因为她转学时,我们全班同学自掏腰包给她买纪念品,想来应是我们老师的杰作。
我的初小是在闸背上上的学,那个时候的金水小学有本部和分部之分。闸背上的学校很简陋,只有几个班,有的班级还得自己带板凳上学。后来学校搬到内河咀了,学校也有了规模。
记得我们的班主任李唯老师说要带我们到汉口参加武汉市中小学生夏令营的,可因故而未能成行,它成了我小时候一个未圆的梦。后来学校组织全校同学在金水闸后面的金牛山玩了一回“官兵捉强盗”的大型户外活动,算是给了我们一个交代。
那个时候特别喜欢唱“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边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有一种身临其境,特别骄傲的感觉。
闸背上是金水闸的中心,很热闹的。因为堤正街在金水闸的背上,所以我们习惯叫它“闸背上”。以闸背上为界,将金水闸一分为二,上游为内河咀,下游为外河咀。
每年汛期,金水闸会根据汛情开闸放水。那个时候,小镇的人们像过节一样,聚集在金水闸,看河水奔腾而下,壮观激烈。有水性好的渔民,会驾着小船,守在闸口撒网捕鱼。而闸口附近的河岸边,也会聚集许多人搬罾捞鱼。
闸背上靠近外河咀的入口处有一个茶馆,有一杯茶便可以坐在里面听故事。说书的说到惊险处,便会“啪”的一声,拍下惊堂木,来一句“且听下回分解”,很是热闹。
船只翻坡也是小镇上的一件大事。 金水闸的闸门是不能过船的,那些想从内河到外河的船只,只能在闸背上通过翻坡来完成。
每年涨水季节,便有一些比较大型的驳船想从内河翻到外河。这个过程是通过搬运站的工人来完成的。他们在闸背上架起绞车,那时还没有电动缆车。8个壮汉分成4个人一组,轮流推动绞车的十字杠。通过绞车的转动,在钢缆的牵引下,船只慢慢出水到岸上。
船只出水后,工人们要在船的底部铺上很多的圆木,通过圆木的滚动来减轻与地面的摩擦,同时也作为船只滑动的轨道。他们不断的把后面腾空的圆木移到前面来,随着搬运工人们嗨唷的号子声,船只缓缓移动。这个过程有两个高潮,一个是船只到达坡顶时,也就是到达闸背上。一个是当船只随着人们的欢呼声滑向外河时。
在五六十年代的金水闸,设有武昌县航运二社和三社,分别掌管着金水河内河和外河的水上运输。每到晚上,内河咀和外河咀两岸停满了船,他们将从鄂南山区的土特产,通过金水河内河运到内河咀,然后在闸背上翻坡搬运到外河咀的船上,并通过金水河外河运到长江直至全国各地。一些山区必须的日用消费品,诸如盐、布、煤油等,也由长江通过金水河外河运到外河咀,同样在闸背上翻岸转运到内河咀。他们在金水河的闸背上,互通有无,一派繁荣景象,金水闸也因此成了远近闻各的货物集散地。
夏季的傍晚,男人们在船头赤裸着身体洗澡,女人们在船尾舀一瓢河水洗衣做饭,这也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船是他们的家,船是他们生活的全部。
金水闸因水而生,因水而繁荣。随着金水河水上运输的衰落,金水闸也失去了往日的热闹,有些落寞和清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