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渡（53）较量
文｜大尾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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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下午，着白底蓝条纹短袖衬衣的东方，手拿一个皮包，又一次出现在王国富的办公室，他进来之时把办公室的门轻轻带上了。
东方愉快地说：“王局长，我们又见面了。”跟上次一样，他往桌上搁了一包蓝王烟，然后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王国富翻了个白眼，没说话，空调嗡嗡地响着，窗户开了一扇。
“王局长，我上次和您说起过，我兄弟在双溪煤矿有一点小股份，陈老板也和我是多年的朋友，前几年煤矿都没有赚什么钱，今年行情才好了一些，这些情况您比我更清楚。我受他们之托，还是希望您能继续关心和支持双溪煤矿，帮助他们早日拿到验收合格证，早日恢复生产，您的好处他们不会忘记的。”讲到“好处”时他特地加重了一点语气。
“你跟我说这些没用，你要陈克喜自己来找我。”王国富口气生硬。
东方笑着说：“王局长，您是想和陈老板说煤矿股份的事吧，陈老板确实有难处，他的两个股东，一个是我兄弟，一个是我的朋友，据我所知，这两个股东都不同意出卖股份。”
“那就没什么鸡巴好谈的了，你转告陈老板，一切按原则办。”
“王局长，如果真的如你所说，一切按原则办，那我就代表兰都人民感谢你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王国富老羞成怒地说。
“王局长是个聪明人，恐怕不用我来点醒吧？”
东方看出王国富不会轻易放过双溪煤矿，他也根本不指望能跟王国富好好说话，跟这种人没道理好讲。先礼后兵，激怒王国富，静观事态发展。
王国富果然被激怒了，他指着东方的鼻子吼道：“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东方笑着说：“不用你赶，我会走的。明天，你们在牛鼻山煤矿有一个高规格的现场会吧？我听说书记市长会亲自到场，牛鼻山之后的下一站，我告诉你，就是双溪煤矿。”
“到双溪煤矿？你吹牛不打草稿，哈哈，哈哈哈哈！”
东方收起了先前的笑容，严肃地说：“好吧，算我吹牛。听说你也是吃了很多苦，读书出来的，有个一官半职，不容易。走之前，我郑重奉劝你一句：早点收手吧，多行不义必自毙！”
王国富一把抓起烟灰缸，向东方砸过来。东方闪了一下，烟灰缸砸到了墙壁上，“哐”的一声粉碎了。
东方慢悠悠地说：“王局长，我还给你看样东西，你看完后不许像刚才那样冲动哦。”他从所带的皮包里掏出一叠照片，轻轻地放到办公桌上，这正是熊老二昨晚交给他的。
王国富看看东方，又看看照片，伸手抓过照片一张一张地看，脸胀得通红，又转为铁青色，手颤抖着，把照片一张一张撕得粉碎。
东方轻松地说：“你撕吧，我还有一些。”
“你说吧，你想要什么。”王国富厉声喝道。
“我想要什么，你清楚得很，装什么糊涂。”
“想得美！老子要把双溪煤矿玩垮，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老子黑白两道都有人，狗日的想和老子玩？玩死你！”王国富恶狠狠地说。
东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姓王的，我给你机会，你不珍惜，这可就怪不得我了。”说着，把皮包的拉链慢慢拉上。
王国富命令道：“把你包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我要不拿出来呢？”
王国富伸手来抢皮包，东方左手作出拚抢的样子，借机挪到王国富的身前，借着皮包的掩护，右拳猛地擂到对方的肚子上，王国富惨叫一声，五官全挪了位，慢慢地蹲下来。东方战斗经验丰富，知道击打腹部不会有明伤，但杀伤力巨大。
东方弯腰把皮包捡起来，掸掸上面的灰，把自己放在桌上的蓝王收起来装进裤兜里，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中华烟，用铜打火机点上火，喷出一口浓烟，对王国富说：“我要滚了，拜拜——”
王国富用怨毒的眼神看着东方，破口大骂：“我通你的娘！”向东方猛扑过去，哪知对方不但不闪躲，反而在王国富即将撞到对方身上时，抬起左膝，不偏不倚，正对着自己的腹部，王国富吓得魂飞魄散，紧急刹车，双手顺势猛推对方胸部，想把对方推开，让肚子免受再一次重击。
可是一切都晚了，东方接过王国富推出的双手，往怀里一牵，两人的胸部贴在了一起，王国富的腹部再一次翻江倒海，整个人像一堆肉一样滑落在地。
东方正了下衣领，夹着包拉开门，门口围了好几个人，正竖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东方笑着对他们说：“王局长刚才突然肚子疼，可能对着空调吹，身体着凉了，麻烦你们谁给他倒一杯开水，喝下去应该就会好了。”说罢，在他们的注目中，从容下楼，消失不见了。
晚上九点，东方在学生宿舍检查了班主任查寝情况后，开车去店里接了佳慧，一起回去。驶上城墙边的马路后，一辆三轮摩托车老是在路中间慢吞吞地行驶，东方鸣了几次喇叭，三轮车依然没有让道的意思。明亮的车灯照在三轮车上，车厢布帘后面坐着几个男子。
三轮车慢慢停了下来，司机手拿一根短铁棒，走下车来，弯腰察看车身，似乎是车子出了故障，奇怪的是他的眼睛却老是看着后面的皮卡。东方跳下车来，来到三轮摩托车边，问司机车子是不是出了什么故障，司机嘟囔着可能是火花塞不工作了。东方对他说：“师傅，刚才来的路上，清苑楼斜对门就有一家摩托车修理店，你把档空了，让车厢里面的乘客下来帮你推一程。”
司机藏在阴影里仔细打量东方，又用一种不自然的声音对着车厢里的人说：“你们几个坐稳了，不要动啊。”然后把车往马路边上推去，给东方的皮卡让出了一条道。
东方回到车上，开车从三轮车边经过。佳慧说：“这几个人好奇怪呀，车子坏了，车厢里的几个人宁愿闷在里面流汗，也不下来看一看。”东方早就看出蹊跷之处，这几个蟊贼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当然他也不会说给她听，怕她担惊受怕。
回到家里，看到肖晓坐在沙发上，两人都有点意外。肖晓只在春节给姑妈拜年才来，当然也是避嫌的意思。肖晓起身要走，老肖说：“时间晚了，就不留你了，路上注意安全。”肖晓低头走过，东方看到她的眼角似有泪痕。
肖晓走后，老肖叹了口气，说道：“肖晓命苦，没找个好伴，那个男人，工资一分不交，还向肖晓要钱还赌债，不给钱就发脾气打人，这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呀？”
六月的兰都公园，直到晚上十点多钟，人才基本散完。一个地势较高的亭子上，有一点火头明灭，又过了很长时间，有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来到亭子上，路灯光无精打采，这人影就是那个三轮车司机。一个声音压低了问道：“事情办好了？”司机说：“王哥，你听我解释——”“你只需回答，办好了还是没有办好。”一阵沉默之后，司机回答“没有”。
黑暗里“咔嚓”一响，打火机映出一张混合着愤怒沮丧失望的胡子拉碴的脸。
“王哥，你听我解释，不是我不卖力，这个人我惹不起。我跟你透个底吧，他现在开的这辆皮卡，就是熊老二的。真要打的话，我和我的几个弟兄加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你另外找人去吧，我干不了。”
看着这个人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王国富骂道：“没用的鸡巴，平日里硬得很，一到关键时刻，就软不拉唧的，卵用都没得。”
周二上午，龚书记、蔡市长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来到国有大矿——牛鼻山煤矿。两台摄像机追着两位主要领导，王国富在安监局牛皮哄哄的，在这个场合他只能在边上呆着。其实牛鼻山煤矿已经风光不再，呈现出败落的气象。办公楼的几块玻璃掉了，也没有及时补起来，水泥路面多处破裂，高低不平。地下的煤快快采空了，已经进入枯竭期，在几十公里外另开了一个新矿。矿里不少工人每月领点生活费，到外面打工去了。
现场会很快就结束了，车队又前往不远处的双溪煤矿。王国富也是今天到局里后才得知这个安排的，他对朱东方的能量着实吃惊。
和牛鼻山煤矿的规模相比，双溪煤矿只能算是一个小孩，但这小孩明显处于成长期。整饬洁净的房舍，完好的水泥路，每一处细节都显现出经营者的用心程度。龚书记和蔡市长等一众人马，戴着安全帽，说说笑笑，从矿井里出来，来到矿里的会议室。东方没有露面，躲在幕后指挥。喜哥办企业多年，还从来没有接待过如此高级别的领导，有些手足无措，幸好有东方在旁协助安排，他得以把场面应付了下来。
东方一直坐在办公室，还特地请了一家婚庆工作室的摄影摄像师全程拍摄。约有一炷香的时间，人们从会议室里出来，东方看见龚书记和蔡市长分别与喜哥握手，喜哥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根了。
王国富在队伍的最后头，神情委顿。东方从办公室出来，走到王国富旁边，说道：“王局长，我们再次见面了。”王国富一看，正是昨天把自己狠狠打了一顿的那个人，吓得急忙往旁边蹿了一大步。缓过神来后，他脸上堆满了笑，哈着腰，伸出双手，说道：“兄弟，我王国富算是服了你了，不打不相识，过两天我请你喝酒，给你赔罪。”东方也伸出了双手，接受了对方释放的请求和解的信息。冤家宜解不宜结，对方服软了就行。能对煤企指手画脚的机构差不多有三十家，王国富是被哪家企业举报查处的，大家心知肚明，办事时对这家企业另眼相看，这家企业不死也得脱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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