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租房申请,我惊讶的发现,这才短短几天功夫,爷爷的老房子已经被卖了,而我的户口,也被社区接管成了空挂户。
早已无心吐槽人情冷暖,没有学历的我,只能先做几份刷盘洗碗的钟点工,糊口为先。
依旧炎热的J城夏末,我拿着奕奕给我的表格,四处排队,却遇到了一件让我一时冲动的“义举”。
公租房办手续排队,动辄就是一二百口人的“长龙”,一般情况都是一家里去两个人,轮换着、能坐下休息休息。
可我发现了一位残疾女孩,每每在房管局外的时候总是和我一样;一个人,或一个烧饼、或几个包子,也不敢喝水,因为怕去洗手间会有人插队,因为房管局会放号,取到号的人才有资格办理手续,所以、一般来说,排队者一站少则就是大半天,甚至有时候半夜就得来排上。
即便如此,今天我却发现依旧有人在这个特殊的女孩前后加塞,本来我都已经被这渐渐升高的太阳晒得发晕,隔着几个人,再看身后的那个女孩,早已面色惨白,根本无力应付在她前面加塞的那位中年男子。
不由的脱口而出:喂!那位大叔,对!就是你!插队的!出去!
对方非但没有一丝愧意,反而冲我吼道:妈的!小娘们,多管闲事当心我踹死你!
这次,人群涌动开来,纷纷窃窃私语,有人说我多管闲事,说一天二百个号,多加一个人又不是轮不上那女孩了,也有人去询问那位女孩,她的家里人呢?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排队?
女孩回答,她父母离异后母亲过世了,父亲再婚,她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如今爷爷奶奶也走了,所以一个人在这里排队。
闻言,我顿生同命相怜之感,大喊道:你一个大老爷们有种去前面保安那边插队加塞,准保你是头一个,在后面欺负一个残疾女孩子算什么?不怕天打雷劈吗?
大家都看见了,这女孩从凌晨四点半就来了,已经站了三四个小时了,以后说不定大家都是邻居,现在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就在前面,请大家陪我一起喊:“加塞的,出去!”
一句话,唤醒了众人的恻隐之心,大家齐声:“一、二、三,加塞的,滚出去!”
那女孩冲我感激的笑了笑,安保人员过来了,询问了情况之后,将那位女孩直接领进了办事大厅,不多时,女孩出来了,特意走过来向我道谢,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女孩偷偷递给我一个纸条,说是特意求来的;待她转身而去之后,我打开手心的纸条一看,是房管局特制的编号,19号。
这算是爷爷曾说过的好人好报?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循环?站在队伍后排的我,握着手心里那张纸条佯装去买早餐,走到一个我可以看到房管局大门的角落,不知不觉、有泪滑落。
自此之后,需要的各种证明让我连续办理了26天,除去假期我可以打工,其余时间,一直奔走于居委会,街道办等,我一直在想,那个不知名的女孩是否也是如此,为了一次次的盖章签字一个人奔走于这些地方?
刚回J城的时候,我用了奕奕给的五百块钱,花了二百租了个地下室,后来发现有那种替厂房看大门的工作,便好说歹说退了地下室,跟老大爷们抢起了饭碗。
某一个夜,皓月当空,我拿出了当初爷爷让我去考的会计证、仰天苦笑自语:爷爷,您可曾想到有一天这种证件比不过任何一个一本大学的毕业证?比不过所谓的“工作经验”?
爷爷,踏入社会我才明白,招工企业要的哪是工作经验啊?他们要的是相关岗位的人脉资源!
现在早已不是您那个凭本事就能活的年代了,爷爷,我该怎么办?您能告诉我吗?爷爷,如今那张欠条上的一年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我究竟该去哪里才能弄到这叁万块钱还给人家?
思绪、渐飘渐远,我甚至疑惑起这个神秘的“F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在W城救的我,让我打个欠条,却也不留我的任何联系方式,只是告诉我,日子到了他自然会来找我。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奕奕几乎隔天就送来一些干果鲜蔬,让我觉得很是感动,在这个世间,能有如此一位好友,此生也无憾了。
奕奕每一次送来东西的时候,总会问我的健康情况,而每月的例假期,奕奕比我记得还要清楚。
我玩笑说奕奕快成了我妈了,那一瞬、奕奕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令我心惊的神情,却只有一瞬,随后、笑靥如花,令我疑心自己眼花。
公租房选房的那天,我又看到了那个女孩,嘈杂的人群中,她自然是认不出我了,看她在不多的一居室房源里面选的是清雅居,难道、会与我住同一个小区?
轮到我了,奕奕死活不许我选清雅居,说是距离火葬场太近了,晦气。
我笑奕奕;这都什么年月了?还如此迷信?
其实、我是被好奇战胜了恐惧,我好奇那个不知名的残疾女孩怎样生活?好奇她如何坦然的与一位衣着华丽、但眼光鄙夷的女人对视至对方离开,而后还能莞尔的付之一笑?我好奇是怎样的成长环境令她会给了我那个纸条?我好奇她靠什么谋生?总之、我还是坚持选择了清雅居。
奕奕说不出的怨愤,却也无可奈何了。
入住就绪后、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别在门缝上的,内容是问我过得如何?落款是…….F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