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陵子
1
我老妈，难得看到灿烂的笑容。
小时候姥姥、姥爷去世早，老妈既是姐姐又是妈妈，是他们姊妹的姐姐也是他们姊妹的妈妈。
从认识妈妈起，她就整体唠唠叨叨，总是不开心。
生活上的烦琐，妈妈不开心；爸爸工作的执着，妈妈不开心；我们姊妹的淘气，妈妈不开心；她的姊妹有困难，妈妈更是不开心。
后来我们姊妹上学了，长大了，成家了，有孩子了，老妈还是不开心。
在老妈的心里，总是“别人家的丈夫”和“别人家的孩子”，我们在她心里，永远和“优秀”沾不上边。
鲁迅说：“我好象是一只牛，吃的是草，挤出的是牛奶。”
其实老妈就是一只牛，吃的是草，挤出的牛奶给了我们，还有她的姊妹。
辛苦付出的背后，既有满心的爱护，也有遇事觉得对不起的不甘。
2
老妈一辈子就是“念念碎”，每天用唠叨发泄她所有的不满。
她从不记得我们姊妹任何人的生日，我们身份证上的“生日”，没有一个是对的，她记得的总是过去的苦不堪言的情景。
稍有不满，除了满腹唠叨，就是抹泪呼天，长吁短叹。我最不能听她的“长吁短叹”，那里有满满的负能量，瞬间影响你的心情。
我曾问她：“为何常常叹气？其实老人经常这样叹气，对子女和家庭都是负能量。为什么不能开心一点？”
她马上情绪激动地说：“我有什么好开心的？我不叹气我心里堵得慌……”
再说下去，老妈说不定就又开始抹泪了，伤感好像无时无刻不伴随她。
生活中，让她开心的事情，似乎很少。
记忆中，包容、伟大、和睦几乎和她不沾边，她就是有脾气。
当然，我老妈还是有优点的，比如很善良，比如有时候对人无端的热情（不是对我们啊，对她姊妹也是）。
记得有时候家里来客人，她12份热情邀请留客人吃饭，人家可能有事不能留下，但她只顾她的热情，其他不管不顾。
小时候我们姊妹多，再加上她的几个姊妹都得抚养，生活很拮据。是伟大的老爸无怨无悔地呵护着、关照着我们大家。
尽管如此，家里来客人，还是把家里最好的拿出来招待客人。
萧伯纳说：“家是世界上唯一隐藏人类缺点与失败的地方，它同时也蕴藏着甜蜜的爱。”
3
我们在老妈的眼里、心里、嘴巴里，永远得不到一句认可，永远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最好。
我妈就有本事，把本来开心的气氛，立即弄得不开心。甚至让家人都不开心。
有时我回去看她，她马上细数姊妹的不是，对小弟的担忧，说着就深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
这是我最受不了的，空气瞬间凝固。
于是我问她：“老妈，又怎么了？”
“心里堵得慌！”凶巴巴的口气，一点不友好。
“到底怎么了？”这句已经问得诚惶诚恐。
“我还不能叹个气了，叹气也得管着吗？”老妈就要翻脸了。
有人说：“女人就是爱撒谎，越说没事的时候越有事。”
相爱相杀，说的就是我和我妈。
隔些日子不见，相互都挺想念的。我每天给老妈一个电话，问问她的身体，问问她的生活，都挺好。在一起三天就开始互相嫌弃，那是常态。
老妈喜欢叹气，我脾气不好。我听不得她有事无事的“唉……”，她看不得我的脾气大。
于是开始碎碎念：“我养活你们几个容易吗，小时候没有奶，每天给你们做米糊糊养大，一辈子我没有吃过早饭……现在你们大了，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你们就嫌弃我！”
这更是我不愿意听的。
我们哪里嫌弃她？是她自己嫌弃自己。
说真的，老妈一辈子也真的不容易。
年轻的时候为了她的几个姊妹，结婚很晚。后来认识我老爸，老爸真的是伟大的老爸，全心全意照顾她的几个姊妹，一直到他们成家，甚至成家的置备都是老爸出。
印象最深的，大舅结婚的时候，舅妈要缝纫机，我就把家里使用的缝纫机拆除了送去，然后再自己安装起来。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呢，交通不方便，几十里路要不步行，要不就马车。现在想想，得为自己点个赞。
舅妈要六套衣服，老爸就到处借布票给她买。
弄的我们只能穿花老布衣服，大多还是我这个大姐做呢。至于借的布票什么的，就不知道要还多久了。
4
老妈，还是善良的好妈妈。
从小教育我们与人为善，吃亏是福。
我妈说我小时候聪明，跟着“工宣队”学跳舞，大人还不会，我就能表演了；上学后学习也不要操心，要强好学。
武志红老师在他的《为何家会伤人》里说：每个人的成长，不同阶段都有不同的心理需求。如果那个阶段的心理需求没能得到满足，那这个人的心理状态，就很可能停在这个阶段，不愿意长大。
老妈就是。
她感觉年轻的时候都为我们付出了，情绪永远停滞在年轻的时候。三十年前甚至更久远的故事，是她永远的话题。
她的心理状态，一直都停留在照顾我们、照顾她姊妹的那个时代，稍有对我们不满，她的情绪就一直都不满。
这么多年，她一直看我们不顺眼，用以发泄她的不满。她的眼睛高度近视看不清东西，很多时候她说的事，就像亲眼看到的一样。
讲真，之前我对老妈很是不满，特别是老爸去世后。
直到我开始写作，开始反思自己：妈妈毕竟是妈妈，她一辈子真的不容易，她就那么高的素质，还能要求她怎么？我们只有接纳，接纳妈妈，接纳自己。
毕竟在“妈妈”身份的背后，她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
想想老妈操持我们这个家，抚养我们姊妹六个，还有她自己的三个弟妹，哪里是容易的事情？如果放在今天我的身上，我一定早崩溃了。
哪怕老妈平凡、平庸，甚至唠叨的让我们心烦，可是老妈还是竭尽全力，去孕育、养育、教育我们。
全家人需要什么，老妈她都知道。唯独不知道，她自己有多么多么需要爱。
张小娴说过：“好好爱他，然后也要好好生活，留住一个人的，从来不是卑微，而是活得出色和独立。努力成为一个任何人都很想爱上的女人。”
一大早收到远在异国他乡的儿子的祝福和红包，心里暖暖的。同时深感老妈一辈子的不容易。
今天是母亲节，必须对老妈说一句：“老妈，我爱你！老妈，母亲节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