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微(3)


从此,小书屋便成了你我的秘密基地了。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那,包括专访。老妇会毫不吝啬地为我们泡一壶花茶,做各种小点心,还打趣地说我们简直就是她的女儿女婿。我们谁也没狡辩,彼此相视一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了默契。我想是立秋那日吧。突然提出去喝酒,估计是那时工作压力太大吧,你也并没有劝阻,还说什么我们还成酒友咯,还真受不了你这种幼稚的语气。喝得模模糊糊的时候,人的心理防备都卸下,我不禁地吐露心声。

“你知道我为什么接下对你的专访吗?只因为你是个旅人,一个走过山川河流,看过风花雪月的行者。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你知道我从小的梦想是什么吗?就像你一样做一个背包客,看喧嚣看安静,看繁华看没落,看尽纷纷扰扰,然后同远方的某个人分享这美好……”

“你知道我为这个梦想努力了多少?大学一边读专业课还修学旅游,连导游证都考取了。可是,可是,以我的家庭条件我只能按部就班地找份安定工作稳定地过日子……”

“你知道你的出现对我来说是有多痛心?我又想起了大学瞒着家里到处游走的日子,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你知道我的梦是有多么可怜吗?……”

“你知道你现在就在完成我的梦想呢。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不,你不知道。……”

浑浑噩噩地就这么睡着了,闭上眼睛前隐约看到你嘴在动,没有声音。

就是那时候吧,那时候起有了我不说你就能明白的默契,只是你一点也不表露,说了“一见如故”的话。我很少说什么,你却每天定时地为我讲述你旅途中的故事。看我沉默不语的时候,就会伸手戳我的额,“傻呀!以后我可以做你的免费导游,算报答你咯。”。这种亲密的动作我也不闪躲,果然如你所说,似乎认识很久了。

“林助理,读段书听听咯。”

“什么时候成你助理了?!再回答一个问题才给你读!”

“诶,要不要这么小气。”

“徐少爷,还是乖乖认命吧!不然,让阿婆毒死你!”

“OK!你问你问。还真是恶毒的女人。”

这是每天专访的必备小插曲,而且不厌其烦。真不知道我是怎么的,幼稚到这种程度,老妇都笑我们像孩子。我想,是因为和你在一起吧。

专访进行的很顺利,这也意味着,我们再没什么理由出来打诨了。不过托了你的福这次的专栏受到了好评,销量大增,领导准了我一个月的假。说是假还不如说是对你的追踪报道,还真是受到你不少恩惠呀。生活就是如此吧,因为某个事件的插入,会慢慢发生些微妙的变化。缓慢的静默的却又是那么深入人心。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算是尝了尝旅行的滋味了吧。从前,心会跑很远,现在,身体也可以像脱缰的野马,放荡不羁一次。不知不觉中我的生活因你精彩起来。听过的是繁花簇拥的丽江,我看到的是白雪飘洒的宁静村野;听过的是天府之国的成都,我看到的是热情似火的富庶;听到的是圣洁敬畏的布达拉,我看到的是虔诚执着的朝圣者……一切所听所想都不如亲眼所见。

记得在雪山上的柒七旅馆店主对我说的有关生活的事。做自己想做的事是制造生活,没有什么是不用追求就拥有的,有想法就应该付诸实践,不然就等于没有想法。付诸实践,哪来这么的容易。

你放下咖啡,对着远方在云雾围绕的雪山,没有焦距的说出一句:“这是你追求的生活吗?”

“啊?”不知道是不是在对我说。

“面对这些不可一世的风景的时候,心中的愉悦占据了所有,当看厌了所有风景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寄托的地方的时候,才知道这样的生活不过也就是过眼云烟,长久不了。思念你为你着想的人的所在的才是你的目的地。”

你一直望着远方,目光都显得飘渺。我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醒来的时候,太阳刚爬过山尖,光芒四射却不刺眼。店主交给我机票和你给我的一封信。并不意外,却有些失落。在回程的飞机上,我才不情愿地打开了信。

林小姐,
抱歉徐少爷不能陪你回去了。
我知道你的梦想,我知道你的束缚,我知道你的牵绊,我知道我是能替你完成梦想的人。所以,我现在是带着两个梦行走,相信我会完成。
昨天那番话是你酒醉时说的,不知道你还记得吗?那时候我就知道我过眼云烟的生活很快就会结束了。
我想我应该是找到我的归宿了,那个思恋我为我着想的人的地方。
你,就是我的目的地。等我,在秋天等我。
等我来娶你,可好?
                                                 徐少爷  留

我又想起那个梦。走吧,你再来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地跟你走。

等你,在秋天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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