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崔今天晚上很高兴,发了他新娘子的婚纱照给我看,问我漂不漂亮,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他发了三个憨笑的表情来给我。他说:“我觉得我这辈子的苦日子熬出头了,找到这么一个体贴的女人,感觉真挺幸福的。”我真心为老崔高兴,从那几个憨笑的表情中,我能感受到手机那一头老崔的喜不自禁,他把高兴同我分享了。
老崔其实只比我大一个月,但因常常留八字胡须,就被我冠了“老”字。
2008年8月,刚刚大学毕业的我去红河迤萨考试,没想到笔试第一被红河县高级中学录取。不用经过面试,我即可到那里上班。只是,必须要签订协议,必须在那里呆满八年,违约金每年8000元。在红河县教育局签协议那天,我坐在桌子旁左右为难。签也不是,不签也不是。无法下笔,我就开始左顾右盼,这时看见了坐在我旁边的一个帅小伙,跟我一般的身高,眼睛长得很好看,长长的睫毛,大概因为我是小眼睛,我向来喜欢看长睫毛和眼睛漂亮的人,无论男女。估计是发现我看着他,他抬起头来也看着我,我尴尬地笑笑。原来他也是即将去那所学校教书,他来自昆明,我至今还记得他一脸茫然地说他压根儿就不知道红河州还有一个这么偏远的红河县,还以为红河就是红河州府所在地。
我们一样的为难,一来是因为这地方确实跟我们心目中的毕业念想有很大出入,二来感觉笔一落下,我们就签订了卖身契,还没开始赚钱呢,就背上了这么重的一个壳儿。
然而,人生地不熟,只有背影没有背景的我们为了工作,终究还是在协议上不情不愿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那一刻起,我们成了朋友。
我们相互安慰,相互支持着往前走。跟我们一批的,还有其他几个伙伴,其中有三个来自石屏,一个来自泸西。石屏的三个,自然因为是老乡,熟络得快,没有孤独感;泸西那一个,听说很受教育局某位领导的青睐,一来就被认做干女儿,自然也不会有孤寂感;只有我和老崔,我来自蒙自,他来自昆明,尽管我适应环境的能力很强,而且很快就跟几个小伙伴融在了一起,但那时候我常常觉得无所适从,老崔心里其实应该也是有着许多想法的,我们的惺惺相惜大约也是从那时候起吧。
渐渐熟悉起来,我们几个小青年常常因心中的愤懑和不平,相邀喝酒。那时候,住在我隔壁的老崔,屋子的一半都被空啤酒瓶占领了,几乎每天都是醉醺醺的,我于是称他为“酒仙”。
他其实不是嗜酒。有人说,喝酒嘛大概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豪情,但这不是老崔喝酒的原意,老崔的生活,使得他喝酒只是为了借酒消愁,或许是想找到一个知己,能高歌“与尔同消万古愁”,可惜我一弱女子,不胜酒力。常常在旁边看他叹气。
老崔的不称意,来自生活,来自工作。
我常常骂老崔:“你再往墙上扔空啤酒瓶,我迟早得神经衰弱!”可是他也只是一时控制自己,过不了多久又犯了;我也常常批评老崔:“你再把自己的电脑显示器、手机、键盘砸烂,你迟早会疯掉!”可是他满不在乎,醉醺醺地对我说:“废柴!”
那时候老崔似乎已经疯狂了,离家远,感情生活的不顺,女朋友的背叛,工作上一直自我,不愿迁就,因而被忽视被排挤。好在,他人品不算差,还有一群朋友围在身边。只是,他承受的痛苦,对于20多岁的人来说,没几个人能体会。
我只看到他假装坚强的外表和靠酒来麻木自己的无奈,却远远不能体会,那时候老崔心里的苦楚。他所做的一切,应该都是在对所有不平的愤恨!而我们,作为朋友,却无能为力……
2011年,我逃离了迤萨,回到蒙自。跟老崔的联系也不过是偶尔的短信或微信。
也从那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老崔开始了新的恋情,老崔的女朋友很体贴很会关心人,老崔还是经常跟马哥他们一起喝酒,老崔家拆迁了一不小心成了土豪了,老崔买房了,装修了,还没有驾照就开着奥迪昆明迤萨往返了,把车开到沟里了,现在工资高了经常打麻将了,老崔终于拿到驾照说可以带着女朋友去自驾游了,老崔订婚了,要拍婚纱照了……就这样,老崔的生活慢慢走上了正轨。
真真是否极泰来!那些曾经的不称意,都随风而去吧!
一路的坚持,一直的隐忍。而今,守得云开见月明,正如老崔所说,苦日子熬到头了。祝愿老崔,大婚快乐!但愿老崔,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