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去西双版纳,勾起了我的那片热土的回忆。
“西双版纳”这个名字,总会与热带雨林联系在一起。世代生息在此处善良美丽的傣族、布朗各族人,能歌善舞,种植茶叶。还有流过这片热土的澜沧江。如果机缘了得,甚至会邂逅一场蝴蝶盛会……
西双版纳于我,近年来最吸引的便是普洱茶,便是热带植物,便是兰……这些美好的联想,让我情愿“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地去追寻梦境。
长途车到达景洪。景洪的街景,随澜沧江南岸堤坝抬高而安营扎寨。婆娑的棕榈树、椰树比比皆是。群山环抱中澜沧江奔流而过,数座宏伟的斜拉大桥联通了两岸。途中所见,偶得几句:“彩云之南兮山逶迤,澜沧之侧兮水旖旎。普洱茶香兮树妖娆,西双版纳兮木葳蕤”。或许由于澜沧上游水库许久都蓄了水了,到江边只有“半江瑟瑟半江红”了。黄昏时,亦步亦趋走在河床的鹅卵石上,任习习晚风吹拂,欣赏街边初上的华灯。直到河道的工作人员大声通知上游开闸放水时,大家才上到了河堤上。
澜沧江在云南境内一直南流,并没遇到横断山脉阻碍。否则便会像金沙江一样一路东流,泽惠中华。江水抚育了沿江两岸的茶叶资源。临沧、版纳、普洱等地历来属于普洱的主要产区。古茶树开启了人类探索的脚步。物竞天择,普洱茶在版纳地区生长的得天独厚。近年来,茶叶需求的巨大矛盾使普洱茶行情看涨,一度洛阳纸贵。版纳的景洪、勐腊、勐海都出产让人啧啧称赏的普洱茶。西双版纳的六大茶山,布朗山、基诺山都名列其中。像班章、易武、布朗山等山头村寨,每逢产茶时节,就会门庭若市。而此处的仍然保持着古朴的民风,实在难得。
一
驱车向普洱古“六大茶山”之一的基诺山寨去。
基诺原称“攸乐”,基诺族是解放初期周恩来总理在实地考察后,正式批定的我国最后一个民族。基诺族独立被承认也是在解放后,直接由原始社会跨越进入现代社会。
如今,山寨仍有原古生活的蛛丝马迹,代表着这个古老民族恪守自己传统的一面。基诺族住宅多取材于当地的木、竹,现存房屋保留为茅草房。村民至今沿用古法织布。如今大多房屋也与时俱进了。陡峭的祭祀堂、居室屋顶使用瓦片,失去了古朴的气韵。
基诺族的歌舞显示力量为主,风格犹如藏族“锅庄舞”一般。当硕大的立鼓敲起,场面雄犷、气势磅礴。有趣的是,山寨门口附近,基诺青年展示他们的攀岩爬树功夫,口中喷火表演,亦神亦妖,颇有“巫术”意味。
基诺族崇尚繁衍生殖。两个大大的土堆堆成了女性乳房模样,彰显这个原处于“母系社会”中对女性、对生殖繁衍的认识与膜拜。几个老人演奏的敲击乐,是不折不扣的“原生”音乐。山寨显然考虑了旅游因素,为方便游客参观寨子,在主要通道上都以竹板和木板铺道。
赏基诺普洱茶,也要品尝了基诺腊肉。做法传统的加工方法,蘸以椒盐类似的调味品,美味口吃留香。因此品尝基诺美食不可或缺!
置身于基诺山寨中,仿佛时光逆转,古老的山寨,皮肤黝黑的山民,古朴善良的个性。虽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他们的表情和笑容、体态语言显示着真诚。同许多民族一样,我们从文化鼎盛的中原中来,喧嚣而热烈,如同在读满满实实的一篇辞藻绚烂的文字,铺陈堆琢,华丽的犹如压迫。面对这连绵的青山,古朴甚至原始的人,多少会联想我们平时环境都用了过度的笔调。
基诺山是一个崇尚制茶的山寨。他们石磨压制的普洱茶饼带着攸乐独有的茶香。基诺人将诸葛亮认为是本族的茶祖。相传三国是蜀相南渡泸水(金沙江),七擒孟获,也将汉族制茶技术带到了云南。昔人已去,茶香袅袅。在山寨中三角梅花团锦簇之下,品茶赏花真是一种享受!攸乐普洱有强烈的茶气,变化多层次感丰富,有口腔黏膜收敛感,茶香持久,较易武产区的茶更加强烈。
二
难以想象西双版纳有多迷人。处处旖旎,处处禅机确是事实。
在定格了释迦摩尼出家前一段尘缘的孟泐大佛寺,对面而来的傣族人会合掌行礼报以浅浅微笑,让人感悟“拈花微笑”的佛家真谛。氤氲肌理、无处不在的印度、泰国风情,无不让人感触“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的佛家渊源。或许,佛教南风北渐,再进入白族、臧家领地,便是苍山脚下崇圣寺那阶阶渐高的大理段氏风格,便是虔诚的“转山转水转风景”、“扎西德勒”和“嗡嘛呢呗咪吽”的藏传佛教氛围了。孟泐寺始终由金黄和桔红色主宰着。那极具泰式建筑风格的寺院,金光镀身的大佛像,使得佛光普照,恩泽众生。登上山顶远眺,还会为版纳这个偏于一隅的城市喜忧参半:那逐渐蔓延的建筑群,如墨汁入清水杯一般,似乎很难被阻挡。那么,脚下这片翡翠,是否一直会绿意葱葱?
在孟泐寺,佛殿修建的极其辉煌,佛陀像也造的气势磅礴。立于山顶上视觉极好,便于佛光普照,泽被众生。香火氤氲之处香客虔诚,化解疑惑,积德修行。
三
版纳位于热带雨林最北地带。连绵群山中除了茶树,还有橡胶树。
自一九六零年从巴西成功引种以来,橡胶在版纳地区的种植大大缓解了国家战略物资的压力。在迅速提高了种植户经济收入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些潜在危害,主要是不可避免地破坏了其它物种在热带雨林的生物多样性。截止目前,橡胶种植面积已占版纳面积的近四分之一。据悉,西双版纳气温已经比二十年前上升了零点五度。认识橡胶经济价值之初,布朗山个别地区砍掉了雨林,试种橡胶未果,留下了荒地,像是光洁的皮肤上醒目地留下了一道伤疤;或者像木纹清晰的八仙桌面上裂开了一个大洞!雨林的脆弱可见一斑。橡胶树本身也有自限性,自身定期死亡在所难免。在巴西橡胶种植一段时间后,便无疾而终。
版纳的植物学家和志愿者目前已着手解决这种困境。志愿者大多对植物学有强烈的兴趣,或是接受了自然和谐理论的熏陶。目前他们采用的解决方法,诸如在橡胶树中穿插种植其它植物以获得植被的均衡性。
怀着对版纳热带雨林植物的极大好奇,驱车去版纳热带雨林谷。
从景洪驱车到雨林谷,一两个小时路程。七月底版纳降雨是司空见惯。雨林谷并不太炎热。穿过竹叶簇拥的石级路,夹道尽是蔽日的雨林植物。那不可命名的植物都会惹人驻足观望。芭蕉叶片、鹤望兰、合果芋,马蹄莲、桫椤,上山的路多为植物所挡,那些可爱的热带植物中,偶然也会碰到狰狞面孔!比如叫做“毛枕果”的榕树会产生绞杀现象,“箭毒”树汁为人所用时将会产生强大的“神经毒”,见血封喉!生物界物竞天择,生存进化的“邪恶”似乎不可避免!高大的树上架起的高空索道,给闲不住的小朋友提供一些探险机会。
地上路滑是由于这里湿度太高。淘气的布朗小孩从高高的树上荡秋千,突然似老鹰扑食猎物般从头顶上飞下,不曾防备的我着实被吓了一跳!
丛林中哗哗作响的流水处便是一线瀑布飞溅。在密林深处,布朗人拉着游客围成一圈载歌载舞时,感受更多的是布朗人的友善,即使有语言交流的障碍也能体会他们的热情。
四
对兰花科植物的强烈兴趣,驱使我专程去中科院植物研究所。在山道中旋转,在平旷的公路上驰骋。中科院西双版纳植物研究所是5A景区,名目繁多林林总总的植物资源让人叹为观止!但国兰与原产于华东长江流域的山地,冬天会有一段时间的霜冻,气温会接近零度,便于国兰的“春化”休整。中科院的兰花园从规模到兰的品种多样性上竟然与想象中都有不小的落差。也许,我不用奢望,国兰生长需要冬季低温的“春化”作用。版纳常年并不具备低温条件,国兰便不利生长。热带有干季和旱季,一月左右仍然如春天般温暖。自然,但结果却稍显失望,所见的兰花寥寥。气生兰对湿度和空气质量较敏感,能敏锐地感知出热带雨林的生存环境的细微变化。较为适宜在热带雨林中生长的兰科植物如石斛,会攀着高大的乔木向上生长,葳蕤于树枝表面的苔藓上,气生根便寄生盘绕于空气中。
如果不说国兰,中科院植物园的高大古树,名目繁多的植物,天下的奇花异草的确让人开眼。植物园占地面积很大,交通工具是公共的电瓶车,坐电瓶车转一圈都大大的花费时间呢!尚且不要说这里还有周总理手植的古木云云。
在植物园中徜徉,时而穿梭在古树丛中,目不暇接的是那些生平初唔的名字:腊肠树、四数木、火焰树、火烧树、大花五桠果、轻木。那些似曾相识的名字,如柚木、菩提树,只是细心观察树木亭亭玉立的姿态。唯有的一个共性,这些树干上都湿湿的寄生了苔藓,显得郁苍斑驳。如此反复搭乘,似乎走过的森林,进入草原。那些伟人种植过的树木都会特意做标志以示纪念。树林深处,石雕塑像“树海行”,记载那些献身于版纳热带雨林科考的科学家们的功绩。
植物园深处,在招待所附近有二百多座小楼房,都是分配给研究员以上资历的植物学家居住。这种居住条件可能比在北京住四合院更有吸引力,比古人所言的终老“林泉”更有魅力!植物园中的热带雨林气候和奇花异草都是常人可望不可及的!每一个清晨,许多花朵跌落在地上,都会是植物学家宝贵的食材。拾来烹调之后略带涩味,便是富含单宁(茶中的茶多酚)的味道。
五
景洪市内的曼听公园很值得一游。曼听公园原为皇家花园,曾见证过1961年周恩来总理来此欢度泼水节的史诗。园内古木参天,是珍稀植物的乐园。在林荫小道徜徉,趟过河道,在湖边发呆,在傣家风格的古刹寺庙合掌祝福,在音乐剧场观看演出,都会让人对曼听公园流连忘返。在高高的树下闲庭信步,露水打湿梦境,绿萝拂过行衣。当天音乐剧《孔雀公主》演员们完整地演绎了孔雀公主的爱情的悲欢离合,和追求爱情的勇敢坚强,从而让我们了解了傣族人民的品质:热爱孔雀、热爱和平、憧憬美好爱情。
曾读过冯牧先生写过两篇关于版纳澜沧江的文字,描绘了上世纪五十年代江运的艰难和澜沧江边蝴蝶的盛会,都提到过橄榄坝的地名。文中描写的蝴蝶让人产出了许多臆想。当时的蝴蝶飞舞,几乎要堵住人行的道路,当时去橄榄坝需要乘坐木舟,由驾船高手船头尾各一人,方可挑战澜沧江的激流。现在,公路顺畅,一小时车程就到了勐罕。橄榄坝目前就是傣族的风情园。每日都上演泼水节盛事。各式的傣家楼造型很别致,竹结构的傣家建筑,屋顶陡峭的接近直立。一楼只有几根支柱立撑着,并无墙体。在不做经营的普通傣家,一楼往往喂养家畜,二楼为居住之用。
澜沧江,是版纳的灵魂,群山是版纳的身躯和肌肤。这是个极南之地,热带的边缘。热带的水果,普洱茶,雨林,物种多样的地方。也许对内地而言,不喧嚣,这就是版纳的静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