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离家出走

      深知道自己早过了叛逆期,没想到在这个年纪才离家出走,尽管这个决定不是一时之气。

      离开家的这些天,辗转到了很多地方,每天都很丰富,也做了不少事情,发觉在家里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家里不冷不热,睡觉蚊子比较少,可以看NBA,但总是提不起精神来干些事情,每天不是被说教就是被安排。所以在外面这段时间,让我感受到自由的气息。

      在会展中心家纺展兼职很有趣,在大公司工作,哪怕只是做无关痛痒的事情,都讲究制度。制度这东西好比每天吃饭,要遵从规律才能正常运行下去,但是偶尔不吃或者暴饮暴吃嘛,你又觉得很痛快。例如,每天的工作餐,每人一份猪扒或鸡扒饭,一碗例汤。我总是吃两份饭,两碗汤,个人觉得赚大了。可是我们组长X小姐每天都抱怨饭盒不够,要让公司另外出钱再点一份,不然有人没饭吃。这种时候,我该站在公司立场考虑呢,还是以后只吃一个饭一碗汤?问题不饱啊,所以我就挑战了制度,继续每天两个饭两碗汤。原因是公司点的饭份量不够吃不饱,那没理由要让吃不饱的员工埋单啊...我算不算狡辩?

      每晚11点睡觉,早上6点起床上班,早午晚饭准时用餐,晚上还和大游小游打打篮球。我养成了这样一种良好的生活习惯,但烟草公司还是很难倒闭,我每天抽更多的烟了....

      兼职赚到的工资,在水贝拿了些银饰,就在网上兜售,嘿嘿,光顾的都是自己朋友,不好意思赚钱,只能半卖半送。没想到送出一个吊坠,深大一个旧同学觉得好看,找我拿了一批货,说给姐姐放店里卖,这样就赚到两个月的开销。

        有几个钱就浪啊,在深大找朋友吃鸡煲,看着他们用着父母的钱打游戏、看电影、睡懒觉、谈恋爱、混日子,我觉得自己真是有为青年。后来深大一个师妹很快就教会我做人。

        过程是这样的,在深大女生宿舍楼下常有些富二代开着豪车在等女朋友,我就想,有钱人总是千篇一律的吗?开着豪车接女友这么没情调吗?有这个钱为何不搞些新意思?  换着是我,以后有点钱就买部五菱之光在宿舍楼下摆个摊,卖的全是玫瑰花,女朋友一下来,就递一盘给她,这怕是会引起校园轰动吧。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深大一个私交甚好的师妹,师妹笑笑和我打个赌,赌约是这样的:她会立刻短信介绍一个室友A给我,并把我形容得挥金如土,对女孩愿意花钱。她室友此时正被另一男生B追求中,男生B是外地人,刻苦好学,却没有太多闲钱追女孩。每天都打好晚饭在宿舍楼下等A,饭拿给她后就默默离开。而A虽然还没有同意和B交往,但每次都知道男生会打好晚饭,所以自己便习惯下课后不吃饭,直接拿了B的饭就回宿舍。而我需要做的就是,在当天下午便约会A,如果A同意约会,算我输,要请师妹一顿凯宾斯基自助餐,并且要用任何借口推掉A的约会。如果我被拒绝,就算我赢,师妹就请我一顿凯宾斯基自助餐。

        我最后同意了这个赌约,便联系上A,不久约她在宿舍楼下等。A一开始表示要看情况,下课见面再说。我只好如约在宿舍楼下等她,大家下课时也看到真有一个男生捧着两个饭盒在等人,应该是B无疑。我不由得替这位B着急,究竟我两见到A会是什么情况?

        很快,师妹和A一起捧着书本向我们走来,A先是礼貌地对我微笑点头,然后和B说:谢谢,饭晚点吃,现在有点事要办。接着拉过师妹的衣袖,师妹接过饭盒往宿舍走去,还不忘回头对我调皮地笑了一下。A走过来扯扯我说:走吧。

        最后我没有按和师妹的约定拒绝A,和她简单在桂庙吃了些东西便各自离开,我都不敢送她回宿舍,因为我十分记得下午离开时,B的神态表情,那种无法形容的茫然似乎在说:饭盒难道不好吃吗?

        那天晚上,我收到两条短信,一条来自A,内容是说很开心,下次轮到她请我  ;另一条短信是师妹的,原话是这样:违背赌约,欠我两顿自助餐。你说的一盘玫瑰花,一部五菱之光,按道理是比不上一个痴心人天天送晚饭的。但是如果在豪车和金钱面前,面子和物质肯定比较吸引,除非人都是傻的。如果你想对女生予取予求,最好放弃你的五菱之光和用盆装的玫瑰花。

        我发誓以后都不会再做这样无聊打赌,但是正因这个情非得已的赌局,我上了宝贵的一课,尽管师妹说的东西我感觉十分片面,但这大概是社会上大部分人的正常思维吧。

        我托师妹带话给B,找个借口说清楚,让他不要灰心;师妹告诉我不必,会有别人继续让他灰心的

        我带着一些唏嘘,在潘鸡的宿舍度过了喂蚊子的一晚

        以上,就是我离家出走的一些收获


        写这篇日记时我已回到家,和父亲交谈甚欢,一切挺好,诸位勿念..

                                                                                                                    2009.3.11





      那年不到22岁,实习期间,毕业证还没有拿到,偶尔在东门卖打火机,偶尔在华强北卖电池,希望能弄点生活费,同时渡过刚踏入社会的这段迷茫期。

      父亲明显知道我的迷茫,所以他又一次为我作出安排。这一次我坚决不肯服从,因为大学的三年我一度认为是被父亲的安排所荒废的。读一个不喜欢的专业,学一些无意义的技能,自欺欺人地告诉别人,自己是学设计的,将会是未来的设计师。

      但是父亲很多时候是一个无法平心静气交流的对象,我从来也不惯去反驳他任何话语。那次我选择了离家出走,出走不是为了证明我有多牛逼,也不是为了获得父亲的理解,而是想,有些气氛下交流既然毫无意义,倒不如给些空间自己去思考。于是,和一般的负气出走不同,我提前就打包好所有日用品,银行卡和现金都准备好,害怕母亲担心也提前跟母亲打了底,甚至连未来一个月的住宿都已经安排好了。

      那晚我依然很安静,等待的只是父亲开口,像往常一样对我说教,这样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表露出厌烦并夺门而出。一切也如我所料,在我走出家门那刻,父亲一边让母亲留住我,一边全神贯注地和网友下象棋,我记得是头也没回。大约晚上10点时分,我离开了家,坐上通往小游家的公交。

      离开家的十天,好吃好住,小游妈妈煮的饭菜太合我口味了,有些遗憾的是,一向对我很好的小游爸爸身体不适,已经无法和我正常交谈,只是不断重复叫我吃饭吃饭吃饭。

      关于那个赌约,师妹的话,至今我仍不能完全认同。因为有钱人的快乐我体会不了,但是有些傻人的快乐,你有钱都体会不了。

      在外面呆了十多天回到家,父亲也是十分平静,一如既往地关心我是否早睡早起。但是从那天起,父亲就再也没有对我说教了;也是从那天起,我做起了淘宝,一做就做到如今。

      现在我也成为了父亲,母亲总会将我和父亲作比较,说在父亲这个位置上,我比我父亲做得更好,对孩子的关心和陪伴会更多。然而我扪心自问,未必就做得更好。

      有时候男人之间的关心,比恋人之间的表白还要纠结,例如我对父亲说一句节日快乐,往往觉得十分别扭,父亲也从没有说过他有多爱我。但是,之所以是男人,就是不管好也罢,坏也罢,那种爱,既无道理可说,霸道之余带点厚重,你从心底里能感觉到。

      人与人之间很多时候无法正确处理相互的关系,也很难把握自己表达关爱的尺度,导致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或伤害或困惑或厌恶或憎恨,但这种种衍生出的情感,根源大概也是因为爱吧。不管怎样,今天父亲节,祝父亲节日快乐!

                                                                                                                    202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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