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十点,我正准备去洗漱,门铃响了。
打开门,对面站着一男一女,是在我们楼上租住的小情侣(乘电梯时碰见过几次)。
“打扰了,请问您家丢猫了吗?”男生笑着说,表情里透着不好意思。
“嗯??”我有些懵,赶紧扭头看了看蹲在猫爬架上的花椒。显然,她也是一脸懵。
“有一只猫在11楼电梯口转悠好久了,我们从一楼挨家挨户问上来的。”男生挠着头,“问到5楼的时候,那位阿姨说您家也养猫,所以我们就……”
“哦,我们家没有丢猫,谢谢。”
“好的好的。”
我掩上了门。
“谁呀?”老杨从里屋探出头。
“邻居在11楼发现一只猫,跑来问咱家丢猫没。”
“什么猫?是‘一姐’吗?”
“不知道,不可能是她吧……”
“上去看看。”
嚯,这老迷弟还是不死心。
单元楼是一梯两户的,11楼的东西两家都被原业主改成了合租房。大门虚掩,里面各屋房门紧闭,偶尔有租户进出。我们在11楼通向楼顶天台的楼梯拐角处,发现了一只猫:偏瘦,应该已经成年,从长相和花色来看,像是美短的串串。小家伙发现有两脚兽靠近,一怔,站得笔直,眼睛瞪得溜圆,两只耳朵一前一后支棱起来,嘴里发出“喵呜”的细软声音。它居然没有躲,慢悠走下来。先歪头蹭蹭老杨的腿,甩着尾巴绕一圈,再过来蹭蹭我的腿。这只粘人的“咕咕鸡”先后对我们俩亲昵一番,然后又试探着走向虚掩的两扇大门,东瞅瞅,西望望,把小脑袋塞进去,又慢慢地拔出来,再委屈地冲我们“咕咕”两声,泪眼汪汪的(估计是久没喝水,有些上火),好像在说:“我家不在这儿。”
家猫走丢了吧?
主人得多着急!
起先,我们想着可能是谁家的猫仔因为淘气,偷溜出来新鲜新鲜。眼下瞧着明显后悔了,是着急回家的节奏。老杨把猫仔照片发在业主群里,想先等等消息。我回家盛了粮,装了水,又提溜了一个被花椒嫌弃很久的“滚滚球”猫抓板,拿上来给小家伙应应急。
东西放哪儿?
我往上走了走,把它们放在离天台近一些的楼梯拐角。
一抬头,正好瞅见放在拐角对面铺着毛巾的牛奶箱、半袋猫砂和几根猫条。
“咕咕鸡”是被弃养的?!
铲屎官的操作太迷了,这么可爱黏人的猫仔(看着也很健康),怎么会……
“咱们养吧!”我有些急了。
“兴许是谁家真丢了猫,这会儿正找呢。”
“放这儿的东西看着太明显了,是弃养!就差放一纸条了——‘家道中落,求收留萌猫’,这戏码未免太Low了吧!”我的无名火“噌”一下烧起来(最近气性总是很大),跑到天台就给宠物医院打电话,想连夜检查一下,没病就直接带回家,有病就先治。拨到第三个号码,终于打通了。值班小姐姐说医生都住得远,得等第二天才可以接诊。
“别冲动,先观察一晚。这些东西也可能是好心的邻居放的。”老杨开始分析,“也或许啊,猫仔在家乱拉乱尿惹主人生气,主人也一时淘气,想试试‘弃猫效应’准不准。兴许晚上想猫了,出来寻着就会抱回家。这属于主子和铲屎官的内部矛盾,咱们过早插手,可能帮了倒忙。”
“净扒瞎!”我虽对老杨的分析嗤之以鼻,但细想想,也不无道理。
那就先观察一晚。
今早六点,我们俩又出了门。
电梯升至11层,“咣当”一声,停下。电梯门打开,正好能看见昨晚放那的猫抓板,但是没见着猫。沿楼梯向上走至天台门口,也没发现它。
被主人抱回家了?
正高兴着,听到“咕咕”的声音。
跟哪儿呢这是?
找吧。
天台门口放了一张被前租户丢弃的橘色矮脚床,上面倒扣着同一色系的布艺沙发。声音从这里传出。我蹲下来一顿好找。
原来“咕咕鸡”把自己“埋”在了床脚。发现它的时候,它哈着腰,探着脑袋,jiojio全部收紧,贴着肚皮,整个身子俯得很低,小海豹似的,大眼睛还是睁得溜圆。很警惕地打量着我们。看这架势,小家伙战战兢兢地在床底藏了一晚。天台风猛动静大,估计受了些惊吓。
“猫仔,才一晚上就不认识啦。”
它缓了缓神,挪出身来,瞅瞅我,再瞅瞅老杨。又开始甩着尾巴蹭裤脚……
这可咋整?
在小区张贴寻猫(寻主)启事?
今天不去单位了?
直接去宠物医院吧?
......
正寻思着,上来一位漂亮的小姐姐,长发及腰,裙摆飘飘,真是好看。
“这是你丢的猫吗?”
“不是。”她回头冲我笑了笑。
“你看放在那里的东西,好像是弃猫。”
“哎呀,那些东西是我昨天放的。”她把滑落下来的发丝重新别在耳后,“早上起来不太放心,又来看看。”
“你住几楼呀?”
“五楼。”
“上个月,我在电梯里遇到一位住在五楼的阿姨,她那天在地下室捡到一只流浪的小奶橘。那位是,是.......”
“是我妈妈。”她又笑起来。(不得不说,她笑起来真是好看。)
“你今天上班不?”
“哦,我最近一直在线上。”
“你想收养这只猫仔吗?”
“我上来就是想抱走它的,正好最近时间比较充裕。”
“也好,我们俩今天都得上班,刚才还在寻思怎么办好......”
“我先抱它回家,上午去做个检查。”
“我们可以把猫咪照片贴在小区附近,先观察几天,看看有没有人认领。”
“嗯,好。”
“真要是弃猫,我们家就收啦。”
“咣当”一声,电梯来到五楼。
老杨帮着抱猫,我把猫抓板也带了下来。
开门的正是那位阿姨,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只鹦鹉,它正立在阿姨的右肩上。
“进屋吧,先搁我们家。”
“有事咱们在群里联系。”
“好!”
大家都长舒一口气。
就这样,曾迷失在楼顶的“咕咕鸡”,被抱去了五楼,和一只奶橘共度猫生。像小时候读的童话故事,都有固定模板一样的结尾:王子和公主在一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那时会问:后来呢?
后来会延伸,延伸出未来;未来,虽未到来,但时间,会因一次次地“延伸”而充满力量。
早上六点半,我啃着面包,欢脱地朝班车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