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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再大能有多大?
他忖思着,措不及防,连人带车被掀翻在地,驾驶员一侧的车门紧贴着地面,他左侧头部猛地撞在车窗上,登时失去了知觉。超两吨半的车又被硬生生地拖走,直到撞到一块凸出的岩石上,车顶被撞瘪进去,几乎磕到他的头。
他被安全带裹在座位上,头和身子都歪向了地面。这时,大把大把的风沙从副驾的窗户处刮进来,打在他的脸上,身上,以及车里所有的地方,似乎要把他埋在车里,再把车埋在沙土里。
他醒来时,透过后视镜,看见自己的头发灰秃秃的,脸也是灰秃秃的,鼻孔里也塞满了灰土。他感觉自己的嘴里也塞满了灰土,不是滋味,便朝下侧的车门吐了一口唾沫,里面夹杂着沙土,还有一些血丝。他的眼睛里也进了沙土,泪流不止。
稍微定了定神,他决定从车里钻出来,却发现安全带的锁扣卡住了,安全带打不开了。
风沙持续不断灌进来,快要埋了他半个身子。他挣扎了几下,确保自己躺在沙土上面。
他的左手在沙土中摸索着,摸到控制窗户的按钮,便立即用手指轻抬了一下,副驾的车窗“吱”的一声,自动地向上合拢。
这时,不知从哪里刮来一段比大拇指略粗的枯树枝,恰好在副驾车窗快要关闭时,卡在了玻璃与窗顶之间,露出不大不小的缝隙。那些风沙依然不依不饶地顺着窗缝灌进来。
他向下按了几下车窗按钮,没有反应;向上扒了扒,也没反应。他又试图去够那个树枝,可由于他整个人都被安全带绑着又贴近地面那扇车门,还差一些距离没有够着那段枯枝。
他想起仪表盘下面的隔板里放着一把指甲刀,便低头去翻,没有翻到。
风沙渐渐小了,天渐渐暗了。狂风怕日落,天完全黑下来时,风沙住了,竟有明亮的星光透过窗缝照进来,照在他的脸上,呈现神秘的明暗色调。
他回想自己可能走错了路线,偏离了主路,最重要的是,他明知道有沙尘预警,仍执意出发。一路都很顺,过了中午,开始变天,当太阳被遮住时,他彻底找不到了方向,导航也随之失效。再然后,他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和车一起推翻,剩下的他就不知道了。
风沙虽然停了,可是天一黑,气温便开始迅速下降,车里的热量仿佛落难的人群,从车内所有的缝隙里夺命而逃,他感觉周围越来越冷,身子里的热量也正通过皮肤不断地散去,并开始打着冷战。
他以为日落前便可以到达,也便没有带着厚衣物,上身的防晒服便显得弱不经风。他在月光下,摸索到车钥匙,一阵儿激动,刚才怎么没有想到。第一次,没有打着火;他又试了一次,第二次没有打着火;十几次后,他的手离开了车钥匙。
他绝望地用左手在身下的沙土里翻着,手指尖触摸到一个熟悉的东西,是他的指甲刀,连忙紧紧攥住,又慢慢地从沙土中拔出来,然后便迫不及待地交给右手。他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拉住安全带的一边,再用右手一点一点剪断安全带。安全带收了回去,他的身体解放了。
就在他调整自己在车里的身姿,舒缓一下僵硬的身体,思索着怎么出去,出去怎么办时,“当”地一声,一只毛茸茸的利爪搭在了车窗的缝隙上,锋利的指甲突兀出来,映着惨白的寒光。不远处,几声高低的嚎叫撕破了夜的寂静。
他顿时呆住了,不敢动一下,也不敢喘大气,头顶和背后透出来的大粒汗珠带走了身体里更多的热量。
又一只利爪卡在了窗缝里,不停地往下扒拉着,似乎下一刻车窗就要被扒开。
他不知道哪里突然来的力量,他用后背倚着沙土堆,双脚朝那两只利爪踹去,几下之后,利爪退缩了,连那个卡住的枯树枝也踹掉了,他又飞快地按下车钥匙上的遥控按钮,车窗竟然关上了。
伴随着撞击车身的声音,外面的嚎叫声也不断。不过他放心了很多,而且关闭的车窗也可以部分阻挡住寒冷。
不知何时,嚎叫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打在车身上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下雨了。
雨既大又急,雨水从身下的车窗渗进来,很快,他的脚下便是一堆黏糊糊的泥巴,他就蹲在泥巴上,双脚似乎粘在上面。他感觉身心疲惫,靠着仪表盘睡着了。
刺眼的阳光弄醒了他,他揉揉双眼,不知雨什么时候停的。透过被雨水冲刷干净的车窗,他看见周围几处巨大的岩石孤零零地耸在戈壁滩上,一望无垠的戈壁滩上看不到一处人类活动的痕迹。他摇下车窗,扶着窗框,从里面探出头来,环视一圈,便站起来。
他站在倒着的车身上。远处,几个黑点快速地移动着,越来越近,黑点四周扬起没有干透的尘沙。他惊愕地又钻回车子。
这时,远处传来了阵阵嘈杂的螺旋桨声,还有贴着地皮的风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