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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大帅是高一下班学期的一次操场上约架,我们隶属同一阵营但互补相识,我和大盼等几个人在队伍的角落里抽着烟,他拿着烟来借火。一米七的个头,娃娃脸,一嘴牙像是从峦起伏的山脉完全没有一对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样子极为猥琐搞笑。他与大盼相识,大盼介绍我们认识,他极为客气散烟,并悻悻道,又打不起来了,大飞又来协调事了,奶奶的还不赶紧散了,老子还没来及给俺媳妇买饭呢。看着他那狂暴生长的牙齿,我暗自思忖他那媳妇儿的模样,多重的口味能接受他那建筑垃圾般形状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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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大帅媳妇儿是在我们经常吃饭的小饭馆里,那时我在县城上学,离家远,和同学一起在校外租房住,当然每天饮食也自己解决,就和大盼几个人在小饭馆搭伙吃饭。那天我们刚吃就见大帅拎着半只烤鸭带着一个比他还落高点女生进来。碍于熟人,又碍于当时那分不清的小心思,便坐在一起。大帅介绍说,她叫刘雯,我班的学习委员,也是我姐。大盼起哄道,大帅你媳妇呢,也不带来给哥几个见见,害怕哥哥给你拐跑了还是。大帅尴尬的反驳,去你大爷,哪来的媳妇,只有姐,没有媳妇。我们轰然一笑,笑声里满是嘲讽。
刘雯是那种标准的乖乖女,文静秀气,腼腆平静。被哥几个笑的脸红脖子粗的,饭菜都没怎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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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被哥几个吓到了,从那次就没在这家小饭馆见到他们再来。在操场上约架时总能看到大帅那跳瘙是的身影。渐渐熟悉,大盼有次玩笑说,帅比你知道我做梦都在想把你那嘴牙给别正了。你大爷的,估计会把你别弯,虽然帅哥很帅,帅到男女通吃,但哥哥很正常,只对女人有兴趣,你就别垂涎哥哥的美色了。大帅无比自恋的回道。我和大盼着实的他恶心的鸡皮疙瘩掉满操场,低头干呕了起来。身后空气中有飘来一句,帅哥就凭这嘴牙混世呢,张嘴便能迷倒万千少女。我们菊花紧促,两腿发寒,着实得被它恶心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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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年,大家整日厮混在一起,已经相当熟稔了。我们都接受,帅逼背着刘雯喊媳妇,当面叫姐姐尴尬关系。帅逼也很争气的在晚自习放学后送刘雯回家的路上牵起了她的手。他们也很自然的成双入对的出入我们平时的聚餐。我们一直不明白大帅是怎么把她追到手的,但每次问他,他不是无比自恋的说句,因为哥帅呗,就是非常欠揍的来句,天机不可泄露。有次大盼把他按在床上,要他从实招来。他撅着屁股幽幽的说道,知道你锤炼哥哥美色已久,兄弟那么久,今天哥哥就宠幸你一次,菊花借你,就是刚刚上厕所没纸,哥哥就用烟纸盒将就一下,不知是否有味。着实的有把大盼恶心吐了。从此便再没人问他是如何报的美人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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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高三,我们这些学渣,在老师的恐吓教唆下和学霸们积极带领下,也踊跃的参加复习迎考的浪潮里。何少时间聚餐,也基本上不在去操场约架。有天课间休息,我趴在桌子上睡觉,被同桌摇醒,说有人找。我看见大帅双眼布满血丝,头发蓬乱站在教室的后门旁。我问他咋了,他狠狠的搓了搓草堆似的头发,有气无力的说,估计刘雯有外边有头绪了,我前几天在她住处看见了几封情书,并且最近几天她和男的走的很近。我说你认识那男的?我班的班长,他答道.准备怎么办,我说。我想今天晚上干他。他狠狠的说道。我说想好了就行,那晚上就干他。他似乎也下定决心,说,那晚上干他,晚自习放学后我在门口等你,我马上去给大盼他几个说下。然后悻悻的走了。
我能似乎能感觉到他此时酸楚,平日里虽说猥琐,下贱。但绝对没有此时颓废,绝然。
放学后我飞奔到大门口在花池的大树底下发现了狠狠抽烟的大帅。满地烟蒂,和一个被摔爆了的可乐瓶。大盼他们几个也相继到来。大帅狠狠的掐灭手中的烟头,说道,等下我自己来,你们看着别的人就好。大盼担忧的问道你行嘛,就你这小身板?帅哥就没有不行的时候,他回道。
大帅没有像以往一样在操场约架,而是在他回家的巷口堵截,他走路边捡起一块板砖,阴笑道,然你们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板砖哥。
大帅如愿以偿的在巷口堵到了他那班长,我们分散开来或站在稍远处,或躲在阴暗处,留意着怕他吃亏。我我大盼猫窝在角落里,看着大帅迎着他那班长走去,两人似乎说了几句话,大帅蹦起来一板砖拍在那比他高有半头班长的头上,那班长抱着头,慢慢蹲下,接着哀嚎出声。但赶在他嚎出声之前,大帅嗷嗷嗷嗷的叫了两声拎起搬砖砸向自己的左臂。我个大盼赶紧冲过去,大盼上去给他一巴掌问他是不是疯了。我看见汗珠在他额头迅速凝结,然后成股流下,就如同浴室温热水蒸气,遇到冰冷的屋顶,迅速凝结坠落,砸的我心冰冷。
大帅唇齿雪白,艰难的说,他大爷的真疼,玩大发了,报警送医院,带着他。右手艰难的指着蜷缩在地上抱头呻吟的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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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大帅出院了,驾着他那石膏固定的胳膊,笑容满面。就像凯旋的勇士,高举着胜利的旗帜,宣告他战争的胜利。
大帅住院的这些天,我和大盼每天都去医院报道,明着去关心他的伤势,暗着就是去蹭饭,他的营养餐要比小餐馆的饭菜可口的多,当然也经常见到给他补习的刘雯。
大帅其实五天就可以出院的,但他总是找出各种理由赖在医院来。他说要彰显出他的伤势较为严重,以博取学校和老师们的同情。我和大盼都认为他是在博取刘雯的同情。那班长最终没拖过他提前两天出院。最终在双方父母的协商下,双方以轻微脑震荡外加逢四针,和左胳膊骨裂打成平局,互补追究。两人对打架原因及动手过程都保持沉默,在大帅父母的努力活动下,学校给了两人通告批评,但并没有记录在档案。此事便结了。
以至于后来我们问大帅和班长说了什么,能让他闭口不言的,他总洋洋得意的道,山人自有妙计。此事又成了他以后扬威装逼的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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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高考临近,每个人都怀抱梦想,憧憬着未来,每天埋首在课本里,匍匐在试卷中,蹒跚而行!只有偶尔在食堂或小餐馆里相逢,不再像以前那样整日厮混。
一日凌晨,我刚睡下不久,室友还在做试卷。有人在拍窗户,然后喊道,起来尿尿了,起来尿尿。开门,帅逼进来,提着四份炒面,还有一包叨菜。我说,神经病了。半夜三更不睡觉还买那么多吃的。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了,刚刚上网回来,想着你还没睡,给你买点吃的,顺便再给刘雯送点,他洋洋道,看哥哥疼你吧。我纠正道,是给刘雯送顺便给我带点吧。他也不狡辩,放下两份面,加叨菜,就蹿了。自此他经常半夜敲门送饭,顺便小坐一会。直至高考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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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飞舞的课本扉页试卷草稿纸,宣告我们高中生活的结束,同时也宣告我们张狂不羁岁月的终结,装订在一册的纸张,终将向着不同的地方落去。刘雯考上了东北林业大学,室友也收到安徽工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大盼,大帅等几人,在迷茫,绝望和家人的热切期待下等待着未知的命运。最终我受到合肥三联学院的通知书。大盼受到了学长的蛊惑,要去西安上自考,并极力怂恿我们一起。刘雯踏上东北的列车,我们向着大雁塔,兵马俑,华清池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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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校在雁塔区西安电子科技大学角落里,一座被废弃的教学楼内。开始我们都以为是西安电子科技大学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像奔赴战场的战士,想象着拼搏一个缤纷前程,衣锦还乡。积极军训,按时上课,参加自习。放学后大帅不停的煲电话粥,炫耀着自己多正干,嘱咐着刘雯照顾好自己。
一天晚上,大帅没有人去自习,我们回去时,宿舍里,烟雾缭绕,烟蒂横陈,满脸惆怅。问他怎么了,他幽幽的说道,也不知道在东北,那丫头生活的还能习惯,那边的饭菜还能吃惯,东北那么冷,也不知道她代厚衣服了没!这几天给她打电话总是说不了两句话,感觉有点不对。大盼嚷嚷到,你家的东北九月份就下雪,就冷了,爷现在还穿短袖呢。大帅不语,横躺在床上。大盼埋冤说,你大爷的,脚不洗,袜子也不洗,宿舍被你熏的像猪窝一样,把前天穿我的内裤还我。大帅没有反驳,幽幽道,我想去看看她,这么久没见了好想她了。
十一小长假,大帅终于抵制不了思念,搜刮了我们身上所有的钱财,带上一对兵马俑,踏上了探妻之路。晚上十一点多的火车,咣叽三十多个小时,九点多到哈尔滨,又转了两个小时多的公交,到刘雯学校有逛了一个多小时,没找到人,打电话没人接,他就跑到女生宿舍下鬼嚎,被看管宿舍的阿姨拿着扫帚赶走。他在宿舍门口蹲点,直到天黑,才看见刘雯和几个女同学蜂拥而来。
一起吃完饭,刘雯给他找了个小旅馆,让她凑合住下,自己则回了宿舍,说怕室友乱说。第二天代他在哈尔滨溜一圈,便给他买了火车票,赶他回来。
当他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活脱脱的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一只被咬伤的狗。垂头丧气,屁话没有。我和大盼看着害怕,就想着个他找个新目标,重新树立他的生活标杆,给他介绍隔壁班漂亮的女生,陪他通晓游戏,在地摊喝的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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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多月,在我们面前他接受了这样混乱的生活,但也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阴谋。
终于有一天再次踏上了东去的列车,在车上给我打电话说,有她世界万千花开,没她的景色再美也不精彩。趁年轻总要疯狂一下,不求绚丽多彩,只要内心无悔。他想去再看看刘雯,要我们不要担心。
一个礼拜杳无音讯,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时,那个猥琐下贱,一笑便露出那山峦起伏的牙齿的惫赖家伙又满血复活了。
后来听他说,那时有个湖南的家伙正在疯狂的追求刘雯,但刘雯还是钟情于他。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独自伫立在寒风泠冽的暴雪中两个日夜的感受,也只有自己暗夜中揣测刘雯对他的感情到底是因为爱还是不舍抑或是愧疚。
就这样他不停的在西安和哈尔滨的列车上来回穿梭。像小蜜蜂一样不停的缝缝补补他们那被距离拉伤的脆弱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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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时间是最伟大的见证师。让我们认清真实,撕开虚伪。一年后我们认清了我们所上的西安科技大学,只是借租在这所学校里连大专院校都不如的一座成人自考本科。我选择离开,大盼要留下,大帅直接去了东北,找刘雯,我们从此分道扬镳,开始了不同的生活。
大帅打电话说在那边租了个房子,在Ktv上班,基本上能挣够和刘雯的生活费,只是还不知道怎么和父母说,退学这事,每逢节假,父母总是问他学习情况,很是愧疚。但为了能陪刘雯读完大学,他也只能继续欺骗。
我是如此的爱你,只能跟随你的脚步,哪怕大山火海,海枯石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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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过两年,刘雯就要开始参加实习了,准备毕业。大帅这个书僮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有一天夜晚,躺在床上睡不着,百无聊赖地捣饬手机,大帅忽然打电话说,你的店名是不是叫琪菲。我说是。他说那你开门吧,我在你门口。我开门看见他,一如第一次见他一样,一米七的个儿,雪白的娃娃脸,刘海斜飞,微遮左眼,笑脸下,那些十分欠修整狂暴生长的牙齿。我迎他进来,诧异他的到来,更诧异他能找到我的住处。他笑着解释,刘雯去实习了,他在东北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呆够了,就送走刘雯后,买了张来温州的票,打个车想去找个地方睡一觉,明天再找我。看见这么奇怪的店名,猜想是我的,就打个电话问下,果然是你的。
那夜我们喝了喝多酒,也说了很多话,从上网,打架,聊到现在的生活,说道爱情...大帅晕乎乎的说,爱情就是粉,就是冰,明知道这玩意粘不得,可好奇害死猫,总是尝试着体会。明明受伤了说戒掉,可又舔着脸皮渴求,人呀,就是他妈的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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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在我那陪我半月,说了很多这两年他和刘雯的事。中间分分合合,但一直藕断丝连。在哈尔滨,又为刘雯大了几次架,扔过几次黑转,有次下班回家也被人家抛了黑转,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正因此也把他们两个从陌路上又拉到了一起。
我想,正是有了牵绊,才有了伤害,有了伤害才能明白,真正有关系的人,不是说分开就分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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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年,刘雯毕业了,家人想让她在县城上班,于是他们一起回了老家,一起在那座我们熟悉的城市里生活。
又过半年,我开店的地方拆迁,我离开那座我生活几年的城市,回到老家。大帅给我接风。酒过三巡,我问大帅最近的生活,和刘雯又何打算。他自嘲着说,他现在是一本毕业,有正式工作。我就一酒吧小弟,前途渺茫。很多时候感觉很累,想放下,只是太不舍得。之后我们喝了很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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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又两年过去,我结婚也有段时间,一次哥几个聚餐,大帅喝大了,抱着痛苦,说道,老子用了十三年的时间,拼劲全力,小心谨慎的呵护这份感情,我他妈的我容易吗,为什么就不能修成正果呢。说完爬在垃圾桶上狂吐泪水和秽物粘连在一起,相识那一起走过的那十三年不堪回首的岁月。
我把大帅送回去,刘雯扶他睡下。之后我和刘雯进行了一次谈话。大抵是她和大帅的事。刘雯说,这么多年,他曾无数次想和大帅分开,甚至撇清关系,但他总是死缠烂打的纠缠,在学校,哪个男生和她亲近,他总是想方设法的难为别人,在老家的这两年里,家人给他安排过几次相亲,他也成功的破坏掉了。现在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还能忍耐他多久,还能在一起多久。但现在既然还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别的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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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大帅,为什么不找刘雯求婚。他埋冤道,求了,但没有结果。那打算怎么办我说。接着等呗,什么时候她真的不要我了再说吧。
我愿化作一棵树,春天为你开出满枝桠的花,夏日里为你遮挡太阳的毒辣,秋天来了我落叶跟随你游遍天下,冬天到了,我凋落满身枝桠,升起篝火温暖你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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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我们不是天生一对,但我真的想和你在一起。岁月的沙尘淹没了你所有的过错,流下的点滴全是你如花的笑脸,值得我永久的珍藏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