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在我14岁的那年去逝的。时间过的真快,已经快40年了。
记忆中的母亲知书达礼、漂亮、能干。
母亲出身于书香门弟,从小就随她太爷爷读书,我小时候还见过母亲启蒙时用过的识字本,都是由她太爷爷书写的,那漂亮的毛笔字我现在还记忆深刻。听外婆讲母亲的太爷爷清朝时还是个拔贡,能写会画,年轻时曾考上什么官,上任时因他母亲病重又弃官从医。母亲从小受到了良好的教育,记忆中的母亲举手投足中处处显现出大家闺秀的风范。
在那个重视出身成份的年代,因为本身的地主家庭成份和外公的右派分子问题,样样优秀的母亲却因此不能和她的同学们一起参加工作,更因此问题没人敢娶,一直到26岁时,同生产队的中农成分的父亲不顾大家的反对娶了母亲,养育了我们姐弟四个。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身形高挑,洗的发白的蓝士林布衫,那个年代特有的短发,显得干净利落。从记事起,我就没见母亲休息过,出完生产队里的工,回家做饭洗衣打猪草喂猪,还要上山捡柴,下河担水。
外公外婆只有我母亲一个女儿,在那个靠工分吃饭的年代,我们家年年都是缺粮户,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外公外婆把我和大弟接去跟他们住,因此我和大弟从小没受到多少苦。后来母亲又生了小妹,我们家成了超生户,外婆身体不好,我和大弟也要帮着照看小妹,就回到母亲身边,母亲的日子就更难过了,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家里的粮食也都是让着父亲和我们姐弟吃,萝卜菜和芝麻叶成了她的主食,有时这些都没得吃,饿了就喝点盐水,一直到现在我都忘不了母亲一手抱着饿哭的妹妹一边喝盐水的画面。
我们到了上学年龄,母亲把我们一个个送去上学,在那个身边人都不怎么重视子女教育的年代,母亲坚持让我们上学,教育我们要好好学习,我们姐弟在学校老师和邻居眼里是学习好又有礼貌的孩子,能感觉到母亲的心里是骄傲的。
后来改革开放,生产队里田地下放到户了,母亲想让家里尽快富起来,她让有些手艺的父亲出去挣钱,她包下了田里所有活的活,凭着她的勤劳和智慧,那年我们家的粮食产量是我们这个生产队里最高的,从下种到收割都是她一人,累倒了休息一下起来再干,那时候我们都还小,母亲为了不耽误我们读书,从来不让我们帮她做地里的活,看着打出来的粮食,她感叹到:终于可以吃饱饭了。
母亲也因此病倒了,一病不起。
1981年的腊月,因母亲病重,我没去上学,初五那天凌晨,我陪着母亲,我拉着母亲的手,感觉母亲的手里全是汗,母亲对我说她不行了,我拉着母亲的手大声叫着她,可是她再也没有答应。
来给母亲送行的人看着我们姐弟4个,落下了同情的泪,那时小妹才8岁。
母亲刚走时,我并没感到太多的悲伤,我总觉得母亲是出远门了,还会回来的。
过了好久,母亲还是没回来。
从外婆天天红肿的眼睛里我看出,母亲再也回不来了。
我再也没有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