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姐今天送来的汤喝了没有？”她走到他身后，“今天天气不错的，我推你去花园里走走。”

他不喜欢这样，但他不容许自己表现出半点不喜欢，点点头允了，一路上却只是沉默。夕阳渐渐地沉入楼宇的后面，慢慢地，灯一盏盏亮起。她报喜不报忧地说着公司的事，他便装作相信，间或也会说，我今天一切都好，医生说我很快就能出院了。

回到房间，护工送来的晚餐放在桌上。

“我去一下洗手间。”程万豪推动着自己的轮椅，轮子缓缓向前移动着。

“我帮你。”她从餐桌那边过来，看见他摇头拒绝。

“没事，洗手间里有护栏，我一个人可以的。”他有他的坚持与倔强。

先是人倒地的声音，接着是轮椅翻倒的声音，文雪凝冲进洗手间，地上是痛苦而颓唐的他。

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扶起轮椅，再搀起他坐好，挽起他的裤管，大大小小几块淤青赫然。

“叫你逞强，”她笑着捏一下他鼻子，“护士小姐说你今天不太听话呢。”

“丁姑娘都知道告状了？”他也勉强笑了笑，“那么我还是换掉她好了。”他拍拍她手背，“我没事，一个大男人，多摔几跤有什么要紧？这几年，如果不是我狠狠摔了几次，哪里会知道珍惜你。”

他说得郑重，她也很能体会他的焦灼，只好抓了他的手叮咛：“我知道复健很辛苦，那也不该拿自己出气。中午气得饭都不吃，哪还有力气站起来？丁姑娘好心劝你，你还骂人，一把年纪了......”

她伏在他膝上，他便伸手轻抚她的短发，手指在穿梭中，翻出一绺白。一个决定脱口而出：“阿雪，我从董事会主席的位子上退下来好不好？”

“嗯？”她抬起头，“你有什么别的打算？”

“始终我在这个位置上，你做事就名不正言不顺各种约束，他们会屡屡拿这个借口生事。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如把位子让给你，免得你难做。”他是知道那群人本性的，万幸自己早有准备，但是这一年种种艰辛，不用Miss Ma向他细诉，他都能想象得到。

“程先生打的好算盘。”文雪凝站起来，瞪着他，“你是打算让我辛辛苦苦赚钱，你坐享其成了？我警告你，不许再打我的主意，不许甩摊子，不许自暴自弃，不许不听医生和护士的话！明天你要是还是这个样子，我就一个星期不来看你！不！一个月！”

倒是许久不见的娇蛮模样，他不觉便看得痴了。

“你还笑？”她跺了脚转身要走，身后有人拉了她衣角不放。

“我饿了......”也是无赖得紧，知道她必会心软。

“那我去叫丁姑娘来喂你。”她仍是背转着身，咬住自己下唇。

扯住衣角的手摇了摇，“陪我吃完饭再走，好不好？丁姑娘只会告状，才不像我们阿雪......”

“不像我什么？”知道他大概没什么好话，但偏偏又有点期待他说出点什么。

“不像我们阿雪秀色难匹，足以佐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