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眼下的生活状态你就能看出,我年轻时多么荒诞无度,以至于老来落得如此下场。
过去我居住在镇上,是个不错的小镇,有妻有子,还有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从乡下刚搬来的时候我很满足,但后来一切都被我毁了,毁自一个女人,或者更准确负责任的说,一切的毁坏都源于自身。
因为公司业务不断扩展,我开始频繁的到市里去学习新技能,频繁的出差,起初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可后来就不行了,频繁出差弄得我心里空虚,总想找个女人或者出去喝酒玩乐,镇上长期安静的生活我过惯了,总想找点其他乐子,这也不为过吧,长期守着自己的妻子,偶尔出来放松一下总不为过吧,我这么想多少有些安心了。
下次出差的机会很快就到了,妻子替我收拾好行李,叮嘱我一切小心,这女人从来都很信任我,孩子的照管之事也做得紧紧有条。原本计划只是三天的行程,我故意延后了两天回家,这两天我白天去高级餐厅吃饭,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富人的样子,晚上就到酒吧街去,这酒吧街是我一早就打听好了的,据说这里的女人都很随便,随便勾一勾手指给一点甜头就能跟你回家,这让我很是期待。
临近十一点,我整装待发,很快选定了酒吧坐定,选了酒吧里最贵的红酒,虽然深知这价格是天价,但也顶着疼来了一杯,酒吧里灯光灰暗,完全看不清女人的长相,我开始在位置上坐定观察那些单身女人然后上前搭讪,显然,我的搭讪功夫并不到位,女人们跟我聊两句就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了,这让我多少有些难堪,在酒吧呆了没多久的功夫,就到外头去透气。
这酒吧靠近港口,晚上的风景好极了,对岸灯火辉煌,水面泛着微光,几个男人女人倚靠在栏杆边喝酒抽烟,风把女人的头发吹起来,有些女人的脖颈线条漂亮极了,比我妻子的不知道美多少,我也倚靠在栏杆上看风景,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十二点,我打算回酒店,然后找个付费的女人,把这一天完整的度过去,我向酒吧门口走去。
这时候,一个长相还算过的去的女人在门口抽烟拦住了我,她的手一下子搭在我的肩头,把香烟递给我,眼神很温柔的看着我,这让我措手不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我打量过这女人,身材还不错,如果不出意外,带这个女人回去也不错,想到这一步,我便放松下来配合这女人,倒是不费什么功夫连价格都没有谈,便顺理成章的带她回了酒店,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不一一赘述了。
以上还只是一切的开头,我尝到了出差的甜头,便一发不可收拾,三天两头的就想外出,像个野狗拉都拉不回来,妻子察觉到了什么但好像也没有表示,好像默许了这种不回家的状态,这让我更放心了。妻子之前是全职太太,最近也在镇上一所小学谋了份职务,一切都在起头,她可能也无暇顾及我的事情,我们性生活的频率越来越少,妻子对此没有异议,我也就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在城了有了一个固定的伴侣,租了房子,这个伴侣就是我之前在酒吧遇到的那个女人,我本想玩一段时间就把她甩了,谁知道,这女人的魅力一天比一天大,弄得我完全忽略了她是个妓女的事实,开支也一天天大起来,女人的衣服鞋子包包一应支出我都包了,她三天两头的跟我要钱我也给了,这我没有异议,我还有些存款,也就无暇顾及此事,只管先找乐子。
我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有钱男人,成功的生意人,三天两头的带这个女人去高级餐厅吃饭,她的行头我也一并买好的,完全看不出妓女的样子,在城里玩腻了,我也带她去别的地方度假,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家庭琐碎工作的事情好像都成了别人的事情,我也爱上了喝酒,只要出差结束一空下来,我就同这个女人喝酒,换一点麻痹的更大的快乐,酒越喝越多就越快乐,没有酒瘾的人大概无法感受。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之久,我的存款开始极速减少,工作也开始吊儿郎当的,销售业绩一天不如一天。妻子的工作稳定,孩子也步入高中,家里的支出开始越发不能负担,我在城里有个女人的事情也败露出来,在镇上传得沸沸扬扬,我这张脸第一次有了羞愧的样子,这时候我还有一点羞愧之意,往后就难说了。妻子对此事的态度没有我预料的那样反应激烈,她什么也没有说,甚至连一句责骂也没有,就搬去了另外的房间,我们自此分居,但谁都不谈离婚。
我短暂的收敛了一个月左右,又耐不住寂寞,干脆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同妻子摊牌,离婚,搬去城里过更好的生活,当时的脑子不知道怎么了,就那么一发热,按理说我应该呆在家里好好工作陪着妻儿,这一生平凡但幸福,但我就是不愿意按常理出牌,我也不是不爱自己的妻子,这女人虽普通,但作为一个妻子她没有任何过错,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个好妻子,孩子、房子一切我都不想要,都留给妻子,当时就是这么想的,要说脑袋发热,我人生大脑发热的时候远不止这一回。
妻子对此毫无异义,房子归她、家里仅有的存款归她,抚养孩子的权利也归她。第二年公司业绩再扩大,我申请了到城里分公司去工作的机会,从基层做起,刚好借着这机会把离婚的风波度过去,其实当时更多考虑的是到城里生活和这个女人住在一起,我是彻底的被这个女人迷住了,更准确的说我在这个女人身上花了不少钱,不愿意就此停手,我要享受这个女人带给我的一切服务,像只动物一样乖乖在家等我,满足我身体的一切需要,而不像妻子那样,一日三餐、养孩子沉默不语毫无乐趣。
起初一切都算顺利,这婚也不是这女人逼我离的都是自愿的选择,往后这日子就不一样了,过着过着就又厌倦了,这女人胃口一天比一天大,起初是猫的胃口,后来发展到蟒蛇的胃口,恨不得把我这个人吞下去,我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还要负担孩子的抚养费,她回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我预感到她在外面另有新欢了,是其他更有钱的男人,我们争吵一发不可收拾,她不像我的妻子什么事都平静处理,一吵起来就没完没了歇斯底里,往后她越发猖狂,不回家,回家也是醉醺醺的或者带着别的男人身上的味道,一次、两次、三次、在一处争吵爆发的过程中,我失手掐死了她。
这都是事实,我也不想掩盖,由于争吵爆发的过失杀人如果自首的话,刑罚不会太重,我当即报了警,这并非我的初衷,所以法院应当会酌情处理,警察很快到现场,询问、调查、我被收监了,我如实交代了事情经过,并聘请了律师,这件事发生在我同妻子离婚半年后,电视上也播报了这则新闻,请律师和外面的一应事物都由前妻处理,由于事实清楚、没有什么复杂的取证调查过程,我被判定为过失杀人,投入监狱服刑七年。
在法庭上我没有见到那女人的父母,代为出庭的是她的舅舅,据说她父母早逝,她由舅舅抚养长大,这让我对这个女人的死再生出一点同情,但眼下已经不是同情的最佳时机了,我想得更多的还是自己,七年也不算什么难熬的,表现好减减刑期,几年就出来了,其实也并不难过,但我的绝望却自此一发不可收拾。要说什么改过自新、什么一切重头再来,这些词语没有一个适合我,我就是愿意不按常理出牌把事情搞大的人,这一生就这样被搞砸。
监狱服刑期满,我已经是个临近五十岁的人了,到那时我还有什么希望可言?我越想越绝望,除了在镇上那短暂快乐的几年时间,踏实工作的几年时间,好像没有任何值得夸耀的地方,偶尔想起这个还有一点快乐可言。
再往后,服刑期满我搬到了另外一个镇上,孩子不愿意见我,父母也在服刑期间双双去世,我好像真的无依无靠没有牵挂了。我靠着在监狱里积攒的一点钱财,租了房子,开了一间修鞋铺子,替镇上居民修鞋子,那是在监狱里学到的一点技能,我的左腿在监狱里服刑的时候同人发生争执被打伤了,只能一瘸一拐的走,监狱的生活没什么好说的,除了无边的痛苦消磨就是绝望,就是漫长的等待,按时吃饭、做工、接受教育,没什么多余的活动,好像要把从前我不能按部就班的日子全部补回来,自打进了监狱,我就不再对生活抱有希望了,或者说我对生活从来不抱希望,只抱着一种自我满足过活。
修鞋的工作再适合不过,这工作收入虽只能勉强混口饭吃,但还是挡不住我爱喝酒、爱找女人的事实,有一点余钱,我就到镇上的酒吧去喝酒,那些高级的酒吧我没有钱负担,只得去一些流氓出入的脏乱差的酒吧,那里的女人也便宜,总之就是这样,隔三差五的我就到那些地方去,喝一两瓶啤酒,带不同的女人回去,面孔也因为熬夜、生活无规律一天比一天消瘦,我住的房间还不及从前和妻子居住地的十分之一,昏暗的灯光、一张单人床、柜子还是九十年代的刷着油漆的那种老式柜子,老鼠时不时的在那些柜子后面咬,晚上吵得人无法入睡,能怎么办呢?只能在深夜带女人回家的晚上,摸着她们还算光滑的皮肤,我的内心的痛苦才有所缓解。
至于往后,我从未想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