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的某一天,我接到一个并不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说:这首诗,你什么时候写的?我并不讶异却云淡风轻地回答道:2017年7月15日。电话里我们都非常有默契的保持着沉默,他说:喂,豆豆,你过得还好吗?我沉默了一会儿,我……还好,你呢……
生涩的语言里,却不难发现,我们的生活早已变了模样。
2017年6月,我作为一名新职员进入有声文化传播公司做一枚小编辑,我负责做教育选题的策划和撰稿编辑,为了杂志更贴近现实,七八月份,要和市场部人员做对接,亲自去地方上做教育调研,我被划分到四川宜宾区域,为了立马进入工作模式,并与驻外省部经理做了对接,根据资料显示,对方是一名男子。
7月初的某天下午,我从公司到宜宾高客站,只用了5小时,并进入了另一种战斗模式,我奔命似的利用路上时间了解当地一系列的民风民俗,甚至与车上的老司机沟通起当地的美食,“一花二黄三百”,老司机很傲娇的告诉了我这六个字,多说一个字便是奢侈,金嘴难开,我也只打探到这六字。在车里既然找不到愿意分享故事的人,索性就看窗外有没有值得打探的风景吧,极度幸运,路上的云甚是好看,耳麦里的音乐甚是好听,心情甚是激动!
下午6点多的宜宾,我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走近它,内心莫名的失落起来,陌生的城市里,我的脸张惶四顾。在我走出车站的那一刻,那炽热的落日却走进了我的心里,我赶紧拿出相机摁了下快门,一边环顾四周,一边找可以吃东西的店铺,一家以“宜宾燃面”为招牌的店铺印入眼帘,我在菜单上找了很久,点了一份凉糕,一碗生椒牛肉面。用餐时那位省部经理在微信里给我推荐了一家酒店,说环境不错,价格实惠。用完餐,提着行李,便去了那家靠近五粮液酒厂的酒店,一路上酒味沁人心脾,尽管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却觉得这座城市多了一份温柔,而接下来近两个月的时间,会迎来我与这座城市会发生的一切。
我一直认为,生命里的一切相遇,绝非偶然,而是上天故弄玄机,对于那些会相遇的一切,不必抱有多大期待,反而也就没有失望了。第二天早上8点钟,这位省部经理会在酒店门口接我,而接下来的一系列行程,都是我和他二人共同规划,也共同完成。我带着一种不是因为工作需要,也懒得搭理的心态对这位男人说了见面的第一句话,“呀,你还收集石头?”正愁不知道如何给这位陌生男人打招呼,没想到一打开车门就有一块石头出现在我眼前,索性就说了一句随意应付的话。但不知道他是一种怎样的心态面对我,心里也许想着:和我工作的这个女人千万不要太难看。对,他猜对了,这个女人的确不怎么好看!
听这声音,不老,余光扫视我左侧的这位男人,不丑。而我们的相遇就在这酷热的七月,不安的我内心却开始期待无比酷热的八月,赶紧来吧,回巢去!
我们来了个礼貌性的问候,第一次见面的哲学三问却只是简化到“你好”二字,打探陌生人,真是一件如坐针毡的遭罪事。我们规划了今日行程,并把对方联系方式纳入电话薄,我的联系人里多了个“梁一文”,他一边开车,一边看导航,一边考量我的方向感,他说右,我如利剑出鞘般伸出左手,口里坚定的喊出右,梁一文却节操碎地般地大笑起来,直呼:天才啊!然而我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路痴最后的尊严感都荡然无存,于是陌生人的尴尬在这场鉴定傻子身份的过程中涣然冰释,我们在嬉笑中便开启了第一天的旅程。
我们的目的地,是进入到偏僻的农村,走近那些真实的生活,那些离质朴、自然、纯洁最原始的地方。这一路上的风景,不是曼妙,更多的是五味陈杂。第一天,我们在问路中就护送了一个发高烧的留守儿童去了医院,不难看出,身边的这位男人,正直而富有爱心。
梁一文的工作笔记本,一直是我在记录今日行程与工作任务。前些天的接触并没有降低我对一个陌生人的戒备,不轻易讨论彼此的过往,甚至是私人问题,也无从打探。然而每天的工作便是走乡串街,去正视人性,正视苦难,甚至还要挖掘到穷苦乡村的教育问题,为了素材的真实可靠,还要收集很多资料,烈日的炙烤,却从没降低我对工作的热情。
如果说女人是感性的动物,不如说是猎物,而男人就是狩猎者,却十分细腻而敏锐地打探着他身边的一切,狂野却不失柔情。我记得最让我触目惊心的一次家访,是我看见了那三个梯级站立,衣衫褴褛,灰头土脸,面色羞赧的孩子。7月上旬的某天,我们联系了当地红石村的村社长,并前往目的地。
这天,天空微微下着小雨,在这座海拔居高的山里,温度骤低,披着外套都还是微凉的,这个村的面貌正如红石村的名字一样,石头是红的,泥土是红的,煞是好看,只是,村里人的生活设施并不好看,低矮的房屋,还不平坦的泥泞路,散落的人家……我们去到了村里经济条件最差的农户家里,那三个落魄的孩子是第一个印入我眼帘的,除了他们三儿,我刻意打探了他们的家,3间小土瓦房,屋里的设施老旧而没有生气,爸爸在劳作,下雨天在家里打理平日里顾不过来的活儿,原来还有个二姐在后厨做饭,孩子们看到陌生人特别拘谨,而这三个阶梯状站立的孩子,眼睛里放射出天真,望着我和梁一文,我们给他们送了公司出版的教育杂志,他们立马在一旁争相翻看起来。他们家的爸爸很朴素,有着一幅最质朴的农民形象,对于我们的到来却很热情,正赶上他们吃饭,我们骗爸爸说,我们吃过了,可宜宾这座酒文化之都的子民们,大都会自己酿酒,爸爸让我们留下来,品尝一下他们家的酒,对爸爸来说,以酒待客,不失远迎。在吃饭的过程中,我们围坐在一起,孩子们却不敢动筷子,简陋的餐桌上两三盘简单的菜,有的被二姐还炒糊了,但孩子们吃着自己碗里的白饭,看起来却十分美味。
爸爸却给我们盛满了他酿的高粱玉米酒,非常热情的邀约我们——喝,我拿起手中的酒杯,泯了一小口,火辣辣的,辣到了喉咙里,自家酒未经加工处理,所以,喝下去很粗糙,看到主人的热情实在是盛情难却,梁一文认为我喝不了这酒,就偷偷地把我杯子里的酒倒在他杯子里,在主人的热情中他一饮而尽,终于喝完酒下了桌子匆匆道别离开,而梁一文的脸色却极不好看,满脸通红,表情里有一丝痛苦,原来这个男人并不擅长喝酒,可能比我的酒品还差。他平静的找到一个很平坦的地方,把车停好,然后告诉我说,我要先睡会儿,不然开不了车。梁一文带着一丝不舒服入睡了,而我脑海里却满是这个家庭里的所有故事,我头脑里回荡的依然是爸爸嘴里的那些话。
在酒桌上这位爸爸说了他们家的情况,妈妈在宜宾翠屏区五粮液酒厂上班,工资1800块一个月,大姐很早就辍学打工为家里赚钱,在一家餐馆做服务员,1500块一个月。而爸爸身体有残疾,以前在工地干活受过重伤,所以只能操持家务。二姐马上要去读职高了,学习护理,上学的学费免费,要自己缴纳生活费。三妹13岁,四妹11岁,弟弟9岁,三妹和四妹读三年级,弟弟读一年级。这个村小就在离家30分钟距离的一个山梁外,学校里总共有40多个学生,还有5位老师,校长还要兼做后勤工作,一个老师带好几个年级。这幅画面在我脑子里回荡了很久很久,甚至让我对教育有了深入的思考,我不禁想起我的农家童年,也曾饱受过贫苦的儿年生活,但我发现他们更勇敢无畏,更加纯洁美丽,那三个梯级站立的孩子,偷偷告诉了我他们的梦想,非常非常值得期待的美丽梦想,是那样的靠近他们未来的人生,用自己奋斗的力量去改变卑微的命运。
眼看夜快要降临了,身边的梁一文却还没有半点苏醒的样子,我却默默地注视着这个男人,挺好看的一位大男孩,近来也没少看出他的体贴,下雨时会为我打伞,遇见狗时会把我挡在身后,并不擅长喝酒还会替女生挡酒。其实,他所做的,太微不足道,我自己完全可以,淋雨这种事就该享受,打伞反而毁了浪漫,我从小就不怕狗,而且酒品不好还要逞能,一瓶啤酒就能脸红头晕还要喝这么多白酒,真是吃力不讨好,我心里想这样的男人真是笨。
夜色越来越晚,我莫名的困了,梁一文苏醒后神采奕奕,八点多驱车下山,又是下雨天,别提多险,可他却开出了一番悠然,我看到这山路崎岖,瞌睡都藏起来了,困意被梁一文的歌声莫名的惊醒:来不及祈祷就开始奔跑,总觉得外面世界有多美好,用几滴眼泪才换来骄傲……我就像那一只林中的小鸟,举头望月孤独有谁知道……
我们在歌声里终于抵达我们经常下榻的那家酒店,我在微信里总结了今日工作,快十点了,我准备在疲倦中睡去,微信有个消息提示,是梁一文,“要出去逛逛吗?”我的睡意瞬间没有了,不知怎么回答这个费解的问题,“走,喝夜啤酒去,楼下等你”,这时我立马回复:好,等我10分钟。我慌乱的打理了自己的妆容,抹了点点粉黛,画了眉,还有微微的红唇,扎了个小马尾,我们高兴的走向不远处的夜市。点上烤鱼,乘上冰啤,没有过多的语言——干杯,吃完喝足后我们走在夏夜的微凉和三两滴雨点里,在微熏中我们索性在一个滨江公园的阶梯上坐了下来,天空中散落着几点星光,我们抬头看着星星,我坐在他身边,梁一文却借着醉意,讲述起了他的年少。
“年少时,傲岸不羁,交过几个很讲义气的朋友,朋友们都是纨绔子弟,很早辍学,但兄弟间的情义十分厚重,有一次在打群架中,收到兄弟求救的讯息,我拿起家里的一把大砍刀就准备往外跑,可幸好姑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看我如此冲动,姑妈使劲把我拽住,无奈之下只好用锁把我拴在家里。不久后听到了兄弟们的消息,这次群殴事件中,事情闹的非常大,兄弟们砍死了一位十几岁的崽儿,我的两位兄弟以故意伤害罪,过失杀人被判八年,从此我与他们再无任何联系,不知兄弟们怎样了……”梁一文非常沉重的感叹道。
沉默良久后,梁一文又开始追忆起大学时代:上大学的时候,我和同宿舍的三位兄弟共同创业,由起初的校园寝室杂货铺,到毕业后的校园侧门处的家常餐馆,非常顺利的创业之路,在我和兄弟们的齐心协力下如火如荼的开展起来,可一群学生娃的稚嫩与无知依然是我们前行路上的障碍,餐馆并不像我们所想象的那样,会立马盈利,反而在创业初期,迫于资金短缺,我们几人融资运营的餐馆危在旦夕,赔付了我当时在大学这几年奋斗来的所有家当,甚至还有父母的少许钱,我们四人的关系也岌岌可危,产生了很多分歧,但还好,兄弟们这些年的感情基础还是有的,不至于太僵,餐馆倒闭退房的那天下着雨,我们却居无定所,我们在自己那辆拉货的旧面包车里,抽着烟,坐了一晚,非常复杂的漫漫雨夜,兄弟们都无话可说,后来,我们离开了那座读大学的城市,奔赴到了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工作岗位……
‘如今呢,他们还好吧’,我很好奇的打量着。“他们还好,生活依旧,结婚的结婚,单身的单身,漂泊的漂泊……”梁一文依然看着星空,非常平静的答道。而我对过往,依然闭口不提。
午夜时分,我们在微风中和几点星光里归去,我甚至不再期待八月的来临,也不再盼望回巢去,我却很喜欢如今这样悠然的生活,陌生的城市,遇见陌生的路人,这些天,我一向的恶习——失眠多梦却有了明显的改善,我身处的一切,让我许久沉重的心,感到了从未有的轻盈。
我们每天的沿途从不重复,一路新颖,也一路沉重。宜宾县的某个村子,种满了香樟树,村里人为了榨取香樟油,种植着铺天盖地的香樟树,我们沿着来时路回城,可每一条路都像来时路,零星的农户,开车好久才见得一个人,有的还是老人,说的土话还有些弄不明白,我们在村里人提供的线路中,在无信号的导航图的指引下,绕行村子好几圈也没见出山路,而且,生逢绝路必将原形退返,根本不可能掉头行驶,泥泞的土路才被雨水冲刷过,随时打滑和熄火就不言而喻了,非常沉重的心情,无奈之下我们只能挨饿等到傍晚从城里务工归来的过路人,被困山林5个小时,没信号,没食物,还是8点多吃过饭,饿了10来个小时,庆幸的是找了山泉水解渴。临近夜色,终于来了个骑摩托车的大哥,他骑着摩托车在前方为我们带路,于是,我们在好心的路人的帮助下非常庆幸地找到了来时路。
在这一天的经历中,我们反而没有抱怨,而是暗自庆幸今天我还能走进大都市,生活在网络覆盖的地方,对于生活在这个村落里的人们来说,他们依然走在崎岖而泥泞的路上,但令人可敬的是他们在封闭与艰难的环境里,依然坚强不屈的生活着,不知道这里的孩子上学要走多少公里,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在城市里去欣赏过璀璨的灯火,但我希望,他们能够看见繁华。
接下来的行程是去往屏山县龙华镇,那里的李子的确是非常诱人,当地人把大量的李子打包运送到不同距离的发达城市,李子的一生走了很远的路程,而这里的百姓却世世代代未离开过这片土地。对于外来人,他们却十足的新奇,今天非常幸运,在一个海拔有点高的村落路上遇见了一位在本地读书的高中生,我们是徒步走到这个半山腰的,刚下过雨,车不敢上山,所以索性在路上和这个高中男孩很顺畅的交流起来,男孩子的羞涩感却一直显现在脸上,但说话非常谨慎,我们告诉了他我们途经的理由,他向我们诉说了这个大山里他所知道的一切,并且告诉了他未来期许的一切,我非常认可那些大山里的年少梦,极度的渴望走向电视剧里所演绎的那种都市生活,因为,我就是大山里的一个孩子,年少时对于山外的世界总是充满各色的幻想,赋予各种希望。我今天非常幸运路过这座村落,走近这位少年,也许,我的那些真实的人生故事,充满力量的语言,会为他的学习和成长之路带来积极的影响,激发他奋斗的勇气。所以,荣幸之至,我走近过一些人,一些人走近我。
夜色总在你的无视中带给你有意的注意,在黑夜里行走的人总会选择归去。下山的旅途甚是遥远呐,梁一文一直说黑夜里有鬼,我们就借着手机的微光前行,可我怕鬼,依然相信黑夜里有鬼,梁一文却勇敢的牵起我的手,我的内心甚是紧张,可莫名的紧张感就忘记了鬼的存在,那一路,我的心如崎岖的路一样跌宕起伏,紧张感让我忘记了说话,于是我们在静默中下了山。可一路上我的手心里直冒汗,真是没出息的家伙。后来梁一文却有意笑话我:还没有初恋?一张白纸啊!22岁都没有过恋爱史,这简直不可能啊,真的这么可怜么,没喜欢过人吗,没人追吗……我心里暗想:没谈过恋爱就叫可怜,有过初恋就是你骄傲的资本,什么无厘头的价值观,22岁没有过感情经历就注定是一片空白吗?这男人真幼稚。
筠连县到高县的返程之旅,又是一次征程,本途经一个罗场镇便可达到,可当地正在修路,下午5点放行一次,晚上全程封路,所以我们只能绕行,索然无味的夜行之路,我们只好用歌声来调剂,我从不在陌生人面前歌唱,但为了不让这个男人开车睡着,我放下矜持,生平第一次忘乎所以,我唱完歌,却讲述起了自己的一路成长:我拥有今天这般平凡的人生是多么不易,我从一个令所有人都费解甚至无视的一个丑八怪,到今天能够正视自己去面对一切,我的内心到底经历了多少的蜕变,成长的过程却像旧影片一样随时都能一帧帧在我脑子里回放起来,痛苦的和不快乐的经历总是在告诉我,你可以做的更好的。童年的苦难,老师的侮辱,同学的排斥,亲戚的鄙视,还有少不了的嘲笑声,把我变得看似足以强大。我可以选择遗忘和释怀这一切,但,家庭的矛盾危机却像个定时炸弹,父母之间的争吵与殴打,家族内的矛盾纠纷,却无时无刻都在警醒我,逃离那个地方吧……我不顾身边的梁一文开始坦白说:我很羡慕你和你父母的沟通方式,那般天真的语气,像个孩子,我与家人通电话都是训斥的语气,不满足那样的家庭,更不想倾听家里的一切“鸡毛蒜皮”,我妈在电话里只会抱怨她不如意生活里的一切,却从没有想过去好好改变……平静的夜好像很适合发泄,尤其是对着陌生人,那些不敢轻易诉说的真实内心,却毫无防备地倾吐给了一个陌生人,但梁一文一字不言的听完,他知道我寻求的是温暖。于是,他唱起了歌:
我爱蓝色夜晚漫天的星光
天使掠过头顶飞向远方
在我怀里你轻声低语在耳边
那一些温暖在我心间
伴随我想你的今天
你让我长久沉重的心
感到从没有的轻盈
……
前方突然看到了睡意昏沉的灯光,蔓延至另一座山陲,原来这是一座跨省桥梁,桥上的灯火一直蔓延到天边,夜色蔚蓝,星光点点。我瞬间惊呼于黑夜里出现的这一幅曼妙的风景,像个孩子一样鼓掌欢呼,还不停的张望车窗外的夜色,你见我如此兴奋,却怀疑的问我:美吗?当然美啊!你偷笑着,带着一种颇丰的满足感我们横跨了横江,夜晚摸黑行进到了云南昭通。我们可是带着加码回归宜宾的心,索性也没停留,继续前行。路过昭通城之后,车的引擎过热,实在需要散热了,驱车行走了8个多小时了,车必须熄火散热了,人也非常疲劳,甚至连高歌一曲都是吃力,梁一文算是疲劳驾驶了,荒郊野外,上不着村下不着店,我们就在一个靠江很近的路边停下。下车仰望头顶,星光满天,静静地矗立在江边听水流潺潺,在八月的星辉斑斓里,只好决定在车里度过黑夜。我们俩很安稳的牵着彼此的手,在温柔中隐隐睡去。
回到宜宾,来到城市,又是一番心情,领略了僻静,却不再艳羡繁华,璀璨的灯火好像也失去了应有的光芒。不是光芒在变,而是人在变,归巢之日不再是遥遥无期,领导突然发来消息:务必在明日回司。很难过,这不是我要的结果,离别总是猝不及防,难过还要故作坚强,这就是大人的世界,明明不舍还要装出一幅安之若素云淡风轻的模样,真是憋屈。
人生的告别挺多的,我以为告别都应有个仪式,比如喝一场大酒,一个真情的拥抱,或者有挥手示意和感人的话语,又或者情不自禁的大哭一场。可是后来才知道,人生中大部分的告别是悄无声息的,甚至要很多年后自己才明白,原来那天的相见,竟然已是最后一面,于是和一些人拥有过的美好,到最后只能暗自怀念。
梁一文送我到了宜宾的高客站,彼此并没有过多的寒暄,而是隐隐地不舍,他并不高兴,我也不快乐,一声“再见”仿佛告诉我们,以后再也不见,没有挥别,一别便是永别!我在车上隐隐的流起了眼泪,回想起了过去的点点滴滴。
我的耳边再也不会回想起你的歌声,你再也不会呼唤我的名字,我们再也不会一起去坐船,再也不会一起喝啤酒,再也不会一起去寻找美食,再也不会一起欣赏落日,再也不会一起看满天的星辰,再也不会一起看风景,再也不会相见……
我依然记得我们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长江,去坐了过渡的船,捡了很多形态各异的石子儿,你把你认为的有漂亮纹路的石子儿给了我一颗,我当时把它洗净后放在了我的衣兜里,现在它依然安然的陪伴在我身边。
我依然记得在去往李庄古镇的路上,白云朵朵,你老是指着不同的云问我:它像什么。于是我在你工作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写上了顾城的《远和近》:
你,
一会儿看我,
一会儿看云。
我觉得,
你看我时很远,
你看云时很近。
我们在宜宾的这一程,行过很多地方的路,走过很多地方的桥,跨过很多名字的山,喝过不同浓度的酒,吃过很多未曾品尝过的食物,见过很多种类的人,但我们依然没办法深爱彼此。此后即便不是隔山隔水,也不会再重逢,你我依然陌生,依然是彼此生命里的陌路人。
电话那头的你说:我后来辞职,去做了老师。电话这头的我说:不久后我辞职了,这辈子只想做个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