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杜牧《赤壁》

其实马自铎是个好男人。

从入院以来，马自铎的身边就没有亲人陪伴，送他来医院的是街道的工作人员。我们从送他来的这位街道工作人员那里了解到的是马自铎是街道重点照顾的孤寡老人，自从他搬来这个街道起，就从来没有人来看望过他，好在他似乎很有钱，所以也不必为住院开销发愁。

“王医生，你有孩子吗……”马自铎忽然低声道

我正在看他的一叠报告单，听得他这么问，愣了一下，随口道：“还没有……”

“我有……”马自铎露出了一个微笑，“我有……有……唉……年纪大了，我也记不清自己有多少个孩子了。他们都很有出息……很有出息……”

但是他们从来没有看过你啊。我心里想着，没有说出口。

“他们来不了……我和你说说我的大儿子吧……”马自铎低声道。“他是我那么多孩子里最有本事的……他叫马车。”

转眼已是到了十月，林家坑，不，此时已经经过讨论，改名马家城了；马家城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到了丰收的季节。第一季稻子已经黄了，一些马儿们欢喜的在田间割稻、打谷子；一些马儿们在操场上操练着——田间用的各种工具和操练用的兵器都是马炮打造的，在马炮满月的时候，就展现出了过人的工匠天赋，经过厂长简单的培训后，利用从浦江城淘来的和就地取材的各种材料鼓捣出了许多实用的玩意：比如不用人类帮忙就能挑起的扁担，以及马用的长矛弓弩——马炮发明了一种马棍，即是一个带长棍的木环，固定在前蹄侧面，能够配合厂长教的咏春武术使用，这种马棍的棍法训练也成了马校的必修课之一——因为铁的缺乏的不得已的事情，若是来日有了足够的铁，利用马棍的原理完全可以做出刀具来。马弓也是一项神奇的发明，取当地的竹子，在人用弓的结构上按照马的特点进行了改进，加粗了弓臂，用一个上箭环上箭，箭支就挂在脖子边可以用牙咬着取出，工艺的限制让马弓的精准度很差，但好在马的力量远高于人类，马弓可以射一些很粗的箭支，几乎能赶上人类的重弩。

如今马校的第一批学员都已经毕业，并且通过考试选取了一部分优秀学生留校任教，其中马车成为了马校的教导主任，并且担负体育课的教学；马相承担了基础文化课的教学，并且开设了基本医疗知识的课程；而优秀学员中的马佳佳，通过艰苦练习学会了人类的语言，于是顺理成章地成为了马语教师和汉字教师，马自铎则专门开始从事教学教学，开设了三角函数和立体几何课，李晓强开设了化学和物理课，陈丽红则开设了音乐中级班，教授古琴、二胡、唢呐、腰鼓等等的乐器。至于厂长，则是忙着用产出的马奶、水果等等的食物去城里换些物资。

这不，厂长回来了！

城门口响起了一阵的嘶鸣声，这是守卫大门的马儿们在欢迎厂长回来。此时的马自铎，正站在城门口，远远看去，只见得厂长骑着马后跟，带着马前脸和马左金。而他们的身后不远处，则是跟着一支几十人的顶盔披甲的骑兵小队，小队的旗帜上面，写着大大的“刘”字。

“救我！”厂长大声喊着，他的背上，插着两只箭。

“弓箭手！火力压制！”马自铎喊了一声，立即拉弓射去一箭，一支一寸多粗的箭正中了一名骑兵的额头；将这骑兵的整个脑袋击了个穿，牢牢地扎在了地上。脑袋上的红樱斗笠掉在了一旁，露出了光秃秃的脑门，和脑后的小辫子。紧接着的是城门上箭如雨下，密密麻麻的粗箭支向着厂长身后的骑兵小队，那只小队闪避不及，顿时有大片士兵倒在了地上。带头的军官见势不妙，拉住了缰绳就要往回跑。

“马棍队出动！别让他们跑了！”马自铎喊道。

马家城城门大开，两队举着粗大马棍的马儿在马车的带领下鱼贯而出，冲向了逃窜的骑兵小队。

站在城门上的马自铎甚至能看到那名军官的惊恐的眼神。这些骑兵明显是生命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几十匹马背上没有载人，有着明显的速度优势，很快就完成了包围，紧接着的，是这些马儿挥舞着马棍拉紧了口袋。

马家刀术上敲人头，下敲马腿，马腿长度远超人手，兵刃相接，或是被一棍敲碎头盖骨，或是一棍敲断马蹄，加以惊慌失措，这支骑兵小队就立即落了下风，不出几分钟，被包围的这群骑兵就被彻底击溃了，那名军官和几个贴身护卫从马背上翻落了下来，跪着大喊饶命，马儿们也就停了蹄，缴了械后，就压着他们向着马家城来了。

“报告长者！战斗结束，一共俘虏了四名人类和十三匹马，请长者发落！”带领骑兵小队的马车道。

此时的军官，早已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神气，头盔也不知去了哪，带着一根小尾巴的光秃秃的脑袋在阳光下格外闪亮。

“押下去，分别关起来等候审讯！”马自铎大声道。

“得令！”马车大声迎着，挥了挥手，就有马儿过来，押着俘虏走了。

这些被俘的人和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人联和马脸都目瞪口呆地被押着进了马家城，也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被扔进了一间马棚，目瞪口呆地看着看守马棚的马给马棚的门上了栓。

马儿们七蹄八脚地将厂长从马上扶了下来，一边忙着取箭止血，一边询问厂长发生了什么事。

马自铎用的是通灵语，这是马自铎同厂长一人一马花了一个月时间鼓捣出的智慧的结晶，结合了摩斯码和人类手语创造出来的语言，使用长短不一的单音节加上握拳手势表达，效率虽然不如人类语言，但是远远超过了单纯的摩斯码交流，使得人和马（甚至其他物种）之间的交流不再是障碍，而且可以表达更多信息。取“沟通万千生灵”的意思，命名为通灵语，成为马校的必修课程和标准语言。

而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人类用通灵语的时候，需要不断“啊啊”喊，并且加以手势，显得非常的滑稽。当然，当一切都已习惯了后，也就不再是奇怪的事情了。

“鞑子来了。”厂长虚弱地比划着说道，“浦江城已经沦陷了。”

说完，厂长的手一软，再没能抬起来。马自铎探了探厂长的鼻息，用前蹄慢慢合上了厂长的眼镜。

“林总已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