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梦云水禅心
“松花半落春山暮,云满一溪春水闲。”
我从山脚下一路朝着山顶的目标爬,年龄大了点,爬的累虚虚的,腿脚难受,又对山顶的欲望有着原始的期待。看来还是要继续锻炼身体,生在农村都很少去爬山了,想起八九十年代,那对爬山是小意思,放假的时候都是要上山去砍柴的,男男女女一起上山,有说有笑,早晚一次,天天如此,有时候近点,有时候会很远的,家里的柴火都一堆一堆的,都是备着冬天下雪下雨所用的,那时候真是累但也快乐。
暮色从山坳里漫上来时,我正站在半山腰的古松下。细碎的松花簌簌落着,像场金黄的细雨,沾在石阶的苔衣上,落在樵夫遗落的柴担间。山风掠过,无数轻盈的松塔便乘着气流盘旋,掠过半山亭的飞檐,在即将触到溪面时被水雾托住,化作浮在春水上的点点星子。
沿着青石小径往溪边走,鞋底沾满松脂的芬芳。溪水正裹着薄雾流淌,云气贴着水面游走,仿佛给春水披了件素纱单衣。对岸的野樱开得忘我,花瓣被暮色浸染成淡紫色,几片落在溪石凹陷处,在漩流里打着转,像遗落的胭脂盒。
忽有斑鸠扑棱棱掠过水面,惊碎了满溪云影。雾霭散开处,露出溪底斑斓的卵石,被千年流水打磨得温润如玉。蹲下身撩水,指尖触到的凉意里分明带着雪山的记忆,却又被两岸的杜鹃暖成了春的温度。水面倒映着半轮初月,与上游漂来的松花撞个满怀,碎成满溪银屑。
暮鼓从山寺传来时,云气已漫过石桥。桥畔的竹寮亮起灯火,老僧正往檐下挂风铎。叮当声里,忽觉衣袖微沉,原是松花积了半幅春衫。回首望山径,来时沾染的松脂在暮色中泛着琥珀光,蜿蜒如一道隐秘的星轨,通向云雾深处的春山。
水汽渐浓,沾湿了鬓角。却舍不得离去,任山岚漫上衣襟,在溪石上静听春水絮语。暗香浮动处,分不清是松花的清苦,还是早开的含笑。忽有竹筏自上游荡下,筏头的渔火明明灭灭,惊起眠沙的白鹭,掠过水面时翼尖点破满溪云锦,复又归于岑寂。
夜色浸透春山时,溪水成了流动的银河。松花仍在飘落,落在水面便化作星辰,流向不知名的远方。
我们也老了,没有往日的期待,人生苦短,一天天,一年年,都是一个久远的记忆,花落花开自有时,岁岁年年都是别样风情万种。过去的生命,都是珍贵的回忆,没有谁会拒绝年轻的自己。
松花飘落,春山的黄昏显得更加宁静云雾弥漫在溪水上,春水悠悠,游而忘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