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今天是清明节,也是假期的最后一天。

表妹一直对我说,想回家过清明节,想吃家里做的好吃的,想念家里的味道。而我想回家的想法似乎没有那么强烈,一是怕自己回家后,来学校时害怕与父母的告别;二是坐汽车回家,我实在受不了汽油的味道。因此,每次放假,爸妈也叫我不要回了,索性就不回了。

过年时,家里人建了个微信群。大家有事没事就在群里聊天,可最多的就是姑姑们在群里发的吃的图,只有晚上的时候,我突然就好想回去吃妈妈做的饭菜,听听爸爸的唠叨。

在我写过的文字里,我似乎从来都没有写过我的外公。对于外公,我甚至都快忘记他的长什么样了。就在昨天晚上,我突然梦见了他,这是外公去世后我第一次梦见他。我妈说,人死后,不要做关于他们的梦,因为这是不吉利的。梦里,外公还是去世了。家里正在办他的葬礼,亲人门忙里忙外,外婆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我在旁边哭个不停,因为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小时候记忆里的外公高大,慈祥,我和弟弟解决不了的事似乎到了外公手里就什么都好办了。上小学时,学校离外公外婆家很近,因此每次放学时,看到其他同学要赶紧回家吃饭在赶来学校午休,我则慢悠悠的回去外公家。相比他们的,我有足够的时间来吃饭,还可以看看电视再去学校。

冬天,我挑食的习惯越来越严重,每次去外公家都会嫌弃饭菜没有以前好吃,还总是说不吃就不吃。这时,外公就会问我明天想吃什么,他帮我做,可是长大后的我却从未对他做过一次饭菜。以前外公对我的那些好,我怎么就不记得了呢?

是啊。

我怎么不记得呢?

我怎么不记得外公大冬天的去菜地里找我喜欢吃的菜?我怎么不记得我只说了句好喜欢吃方便面,外公明明知道吃多了对身体不好,却还是去集市上买了一箱回来呢?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要回去洗澡,外公就提前帮我烧好热水呢?我怎么就不记得那些外公对我的好了呢?

为什么只是有一点不合我心意,就要发脾气呢?

假如时间可以倒流,我多想告诉当时的自己,好好珍惜吧!这样的时光已经不多了,你不要在任性了!

外公去世的前一天,我刚刚在上课。爸爸打电话给班主任,我当时并不知道他们回来是因为外公的去世。小心翼翼的接过电话,害怕电话那头传来是不好的消息,而事实却还是冷冰冰的摆在面前。“外公没了”,“外公去世了”。爸爸对我说,外公从此再也不要忍受病痛的折磨了,他去了另外一个世界,那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可以开始新的生活。后面的话我都没有听清,耳朵里反复出现的只是,从此外公再也不会和我们在一起了。请假回去的那天,我一路上都在哭,怎么就这么突然走了呢?我还没来得及和外公说说话呢?回到家,妈妈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外婆卧在床上,不想吃东西。堂屋里挂满了那些不知名的画像,空气中的味道都是爆竹味,灵柩就摆在堂屋的隔壁房子里,亲人们都穿着白色的丧服,眼前的所有东西都在告诉我,疼爱我的外公再也没了。

外公的病是癌症。一个听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的病,在大多数人心里,癌症都很难治愈。爸爸妈妈舅舅们也带外公去看过医院,医生说是良性,可是后来突然就发作了。去医院的时候,外公已经知道自己在世上的时间不多了,他对妈妈说,不要在浪费钱了,就这样吧!把钱拿去供孩子上学读书吧!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外公,没能享享清福,离去时心里却还在牵挂自己的孩子,还在担心他们过的是否好。

距离外公去世已经有六七年了,妈妈偶尔还是会提起他,我知道的,我妈在想外公。而梦里梦到快醒的时候,外公突然大笑,他醒来,脸上的胜利表情在告诉我们,这是他和我们之间开的一个玩笑,我们都被他的演技骗了。我在梦里感叹,还好,外公还在,这是一个玩笑。

一醒来,又什么都没了。我知道,外公托梦给我,是他想我了。

如果你的去世,只是一个玩笑,那该多好。你可以看着我上大学,我还可以一回到家就吃你做的饭菜。

外公,你好吗?

我想对你说,

我们都很好,我们都在用力生活。

你不用在担心我们了。

写下这篇文字,来纪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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