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发走那个十八岁的女人后,
回家居然发现最爱的妻子暴毙床头
是谁?
是对面那个窗户那个正在冲他拍照、总是勾引他妻子的男教授吗?
一
他在点烟的时候稍微回了回头。
她还在跟着他,那个穿褶子裙的小女生,约莫就十八九岁年纪,有双带着媚气的眼睛。
前面就是黑暗的胡同,他认得那里。小时候,经常是和小同伴在那里偷窥那些在那里鬼鬼祟祟小便的男人,或者是吓唬那些因为到了发情期溜出家门的黑猫。
他一走近那小胡同,果然闻见了一股尿骚味。
他突然停下来,回头冷冷地对着那个被吓了一跳定在那里的女生说,你跟着我干什么?
小女生神色一凛,然后抵抗似地说,谁跟你了?只是刚好同一方向而已。
好,他冷笑。那我现在回头,你就按你自己的方向走着好了。他很干脆地绕过那个小女生朝大马路方向走去,果然那小女生不甘心似地又跟着跑了上来。
怎么,你又刚好往这里走吗?他挑了挑眉毛。路灯下英俊的中年男人的脸,并没有被脂肪填满他的轮廓。他脸色有点憔悴,嘴角矜持,很容易让女人的心狠狠地为他疼了起来。然而,他的矜慢明确地表示所有的心疼对他来说不过是困扰而已。他打量脸由于尴尬而变得通红的女孩子,等着她找个合适的借口,然后快速离开。
我,我想拿身体和你换点钱。她突然涨红了脸说了出来,我需要钱!我今年大一,不是什么风尘女子,你会明白的。
他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冒失的女孩子,灰色的褶子裙,白色V领毛衣,黑色帆布鞋加黑色的长统袜,怎么看都和她的话搭不上界。但是如今世界无奇不有,什么人都难说。他伸手掂起女孩子的下巴,你看上去不太象缺钱的人啊。
女孩子眼睛里有了晶莹的泪花,刚才的倔强颓然崩溃。我要救我的男朋友,求你了。
那么可爱的女孩,那么动人的童话。他突然笑了。
二
许志是晚上两点回到家的。出了电梯的时候他刻意看了看表,两点。
他是极少那么晚回家的,除非是工作需要半夜跑出去。但是那么晚回来还是第一次。他心里突然有了种恶意的快感。门是被反锁起来的,他拿钥匙拧了几下才打开。房间是漆黑一片,看来妻子已经睡了。他摸索着去开了灯,脱了鞋,准备洗个澡就上床睡觉。手摸到卧室的门口,突然觉得有点点不安的感觉。
她在家吗?难得他一次晚归,说不定又是空空如也的大床。他以为自己是回敬了她一次,但是实际上她根本浑然不觉。
把手放下,不如不看也罢,看了还揪心。
如果她在,歇斯底里地对他发一通脾气吗?他这次可以冷冷地,轻描淡写地反驳,彼此彼此。
太可笑了,堂堂一个主任医师呢,居然会蠢到和女人斗气。柳玲玲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和她做对就象对着镜子放火,自己给自己找气受罢了。结婚六年,真是一个自我磨练的过程。
他下定决心,打开房门,决定冷静接受一切即将发生的事情。如果她不在,他就径自去洗澡,一觉睡到大天亮;如果她在要发作,他就在旁边欣赏她的狂乱而已。他笃定地打开门,借着大厅射进来的灯光,看见妻子正和衣躺在床上,心中不由一喜:她没出去,而且一向讲究的柳玲玲,居然因为他唯一的一次晚归,连衣服都没换就胡乱地躺上了床。
但是职业习惯让他高兴不了几秒,然后全身被一股寒气包围起来。她躺着的姿势过于怪异,而且……他依稀看见她脖子上缠绕着一根绳子,那绳子直接缠到了床头上……
许志浑身冰冷,慢慢地走了过去,摸索着打开了床头灯。
柳玲玲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呼吸已经停止了。
她死了。
许志顿时觉得浑身冰凉,血液以哗哗地速度迅速下沉。他站在床前呆立良久,然后蹲下去试她的脉搏。已经停止了,确认不是幻觉。他捂着脸慢慢地坐到了地板上。脑子里是空白一片。
三
夜风从窗户外吹来,秋天的晚上的空气薄凉如水。许志石雕一般钉在木地板上,心里一下没了主意。也没想过去报警,也没想过去叫救护车,凭他职业经验,柳玲玲已经死去多时了。
他记得前几个小时,他刚和柳玲玲吵了一架,然后冲出家门口。走的时候柳玲玲还挑衅似地对着镜子很恶毒地瞪了一眼在门口换衣服的他。一般他们吵架都是这样的方式,柳玲玲歇斯底里,然后他落荒而逃。
今天说起来就很奇怪了,下班回来,柳玲玲穿了件真丝睡衣在家里等着他,看见他回来就张开那雪白的手臂向他拥了过来。音响里放着歌剧《卡门》,她引诱他的步伐也随着那慵懒而漫不经心的女声独唱一般,歪歪扭扭,媚态百生。
许志虽然对她突如其来的热情习以为常,但是仍然是有点意外。他不声不响地径自走进洗手间洗手洗脸,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然后她一直在他身后缠绕着他。
明明是夫妻,偏偏要搞得和地下情人幽会似地那么戏剧化。许志心下暗暗佩服身为歌舞团演员的柳玲玲的人来疯似地激情,然后突然转身抱起身后的妻子,一声不响地走进卧室里。他用冰一样地冷静,回应她火热的缠绵。
其实有时候冰对火更加能酝酿出毁灭一样的激情,因为其中包含着较量,包含着绝望,包含着互相吞噬的愤怒。
许志喘着气松开身下的柳玲玲,然后侧卧在一旁。他看看自己的手臂,又被抓出了痕迹。柳玲玲半醉着眼,脸上红潮未褪,然后将脸埋在他的胸前,手轻轻地抚摸他的手臂上的伤痕。摸着摸着,他感觉到她呼吸开始急促,然后手上的力道突然一紧,他被痛得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身上有她的味道!”柳玲玲恶狠狠地抬起头,脸上的盛怒在燃烧着。
“你说什么?”许志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无奈身体的气力还没有恢复。
“你身边的那个护士!别以为我不知道!”柳玲玲衣冠不整地坐起身来,指着他的鼻子怒吼,“她今天已经给我电话了!”
音响里《卡门》的音乐似乎盖过了一切,他一下子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但是她突然朝他扑了过来,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他吃痛,急忙用力推开她,但是脖子上的剧痛是清晰地传了过来。看着她掉在地上的样子,他不着急解释,反而冷笑:“你知道就好。”
柳玲玲在短短时间内从一只狐媚的大猫迅速进化成一只盛怒的狮子,她甩了甩自己那头长至腰间的卷发,然后又重新扑了过来。许志在她扑过来的时候突然觉得她愤怒的样子也非常艳丽。带着某种冷酷的欣赏角度,他漂亮地躲过这一扑,然后起身迅速整理衣服准备离开。
那柳玲玲头撞在了床边,似乎歪了下去……
等等!她那时候是晕过去了吗?许志在夜风中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头,他为什么记得在他离开的时候,她镜子里那张带着恶毒的漂亮面孔呢?
许志回头看看妻子已经死去的脸,额头上似乎真的有一块淤青,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去碰了碰……这个时候,他感觉对面窗户似乎有镁光灯闪了一下。他迅速抬头,然后看见自己没关的窗户正对着邻居家的阳台,一个男人拿着相机慌张离开了阳台。
是他!许志心下恼怒,本来无力四肢突然有了力气。他跳起来,跑了出去,冲到对面邻居家的门前疯狂地拍门:“开门!我叫你开门!”
里面始终没有反应,他更是愤怒,开始用脚踹:“你给我滚出来!你这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