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有个男人去峨眉山旅游。可是,爬了两个小时山,他就开车返回了。
因为他的车里多了件东西,那是一件半尺高的人形铜器,他刚从崖壁下的石头缝里扒出来。
根据铜器的外观,他武断的认为这个人形铜器很值钱。
一路上,男人像得了个无价之宝,几次瞥向人形铜器,心里又害怕又高兴,幻想着卖掉它之后的奢华生活。
天黑了,月亮躲了起来,星星也躲了起来,就剩下墨水一般的云。
意料之外的是,车子行驶到一处山林旁,满面得意的男人就闯下一个大祸。
由于贪看人形铜器,他没看清前方的路况,一个身穿黑外套的成年人,被他撞出五六米远,车子的震荡让他愣神,一时忘记了刹车,撞人之后结结实实碾了过去。
车座上的他只感觉车轱辘压着了一袋棉花,软软囊囊的。透过后视镜朝后看,车后灰蒙蒙的,地上躺着那个黑衣人。
然而下一秒诡异的事情出现了,被压倒的黑衣人竟然慢腾腾站了起来。
男人吓得目瞪口呆,心里一阵发毛。
“该不会碰到鬼了吧!”
接下来,黑衣人的举动的确和鬼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望了男人的车子一眼,便发疯似的狂奔而来。
“妈呀,果然是鬼!”
男人顾不得看后视镜,他轰足油门,加大马力,一溜烟蹿了出去。
2、
男人的家住在郊区,那是一座带院子的三间砖瓦房,里面住着父亲、母亲。
男人的家庭条件不错,住郊区、住瓦房不是他们买不起商品房,而是为了照顾山前的一大片橙子林。他们家是种橙大户。
到家之后,男人脱掉外套包住人形铜器下了车。他喊母亲,母亲没有应声,又喊父亲,父亲也没有回应。
推开院门进了堂屋,屋内空空如也,只有家具摆设。男人纳闷,大晚上的不睡觉,下地去了?他转身将人形铜器塞进了床头柜。
或许是来的路上撞了鬼,又或许人形铜器依附着邪气。
男人的生活接连发生了几件怪异的事情。
他到家之后,母亲、父亲一直未从露面,也没有给他留下只言片语的信纸,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不仅如此,每到夜深人静,耳畔总会响起一个男人哭泣的声音。他曾经循着声音翻箱倒柜的找,不过翻遍了房间的各个角落就是找不到声音的源头,而那哭泣的声音却一直萦绕在耳际。
怎么回事?真的撞邪了吗?
3、
有天清晨,屋外大雾弥漫。男人拿着柴刀下地削剪树枝。
他一棵一棵细心削剪着,削到半途 ,发现了一棵三丈高的大橙子树。他想,这种大橙子树 大而无用,接的果子少,又争肥料,不如砍掉吧。
于是,三下五除二,男人上了橙子树顶,砍起了大橙树的枝丫。
刷刷刷,大根小根的树枝往地上坠落,砍到一处叉口,男人喉咙干燥难忍,便跳下橙树,蹲在树根处倒水。
冰凉的绿茶倾入瓷缸,男人端起要喝,突然一阵凉风从脑后袭来,脖子一凉,柴刀从他的颈部落了下来。
刚才他跳下橙子树,将柴刀砍进了枝叉上,谁知道砍的太浅,风吹树摇,柴刀没钉住,孤零零对着他的脖子坠了下来。
男人只感到脖子一线冰凉,接着就看见柴刀滑落在草地上。
刀刃锃亮,上面没有沾血。
男人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他倍感庆幸,幸亏是刀背砍到脖子,要是刀刃落下来,自己的小命也就完了。
回到家后,男人洗刷污垢,开始做饭。他惦记母亲、父亲,拨了几通他们的号码 。可是,对面不仅没有人接通,连铃声都没有。男人又试着给亲戚们拨,电话那头依然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该不会电话卡坏了吧,男人想。他打算明天早上去市中心办一张电话卡。
到了晚上,男人上床睡觉,心里面没来由慌张起来。
他琢磨有挂心的事情,仔细回想一遍,又没有。纯粹的心悸。
深夜十二点,月亮飘至天中。那个呜呜咽咽哭泣的男声又响起了,这次他不仅哭还在断断续续地说话。
“X回来!”
声音嘶哑而轻飘,带着几分幽怨。
男人惊醒,他循着声音摸索,到底哪儿发出来的。
男人一边摸索,一边质问对方是谁?
对方没有回应他,一直在用哭腔念叨那三个字:“X回来!”
“什……什么还回来?”话音刚落,男人似乎被一桶凉水兜头浇了下来,他猛然醒悟:“是,是那个人形铜器!”
他手忙脚乱地拉开床头柜,搬出那件人形铜器。果然,当他的双手捧住那件形铜器时,手心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铜器身上发出的一波波震颤。
人形青铜在说话。
自打得到这件人形铜器之后,他还没有仔细研究过它。直到现在他才发现面前的人形铜器竟然是一个男人模样,那男人半蹲着,抬起一只袖子正在拭泪。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男人害怕了,强作镇定地质问人形铜器。
然而,人形铜器并不回答,半刻钟后,连哭泣声也消失了。任由男人如何故意挑拨,铜器就是一声不响。
突如其来的怪异,令男人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一个传说。
每个人小时候都会听到这样或那样光怪陆离的传说。
男人听到的传说,是关于人死之后的生命形态的故事。
人死之后原来的身体会分为两部分,物质上的肉体变成魄,精神上的思想成为魂。魂魄是相生相依的,丢了魂,魄就无法长久,失了魄,魂就没有东西依附。
为了使得亡灵长长久久驻足人间,有的巫师就用亡者的血肉造器,给亡灵塑造一个新的躯体让其依附。比如肉身塑像,比如血灵牌,又比如骨灰坛。
人形青铜大概就是肉身塑像一类的邪物吧。
听说谁拿了这种邪物,谁就会被邪灵缠身,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男人害怕了,本身偷拿人形铜器就让他心虚,何况又出现了这么诡异的事情。
他重新包裹人形铜器,再次塞进柜子,预备明天一早去趟峨眉山,将这个人形铜器埋回去。
4?
翌日,太阳才露出半个脸,男人已经穿好衣服了。他洗漱完毕,站在镜子前观察自己的脖子。
不知道为什么,早上起床,他的膝盖、胳膊肘痛得要命,好像被车轮子碾过一样。脖子也梗得发酸,似乎是落枕。
左摇头,右摇头,男人活动着脖子。
扭了半天,总觉得脖子不对劲,他气坏了,用力朝后一甩,咕咚,一团黑影掉了下去,镜子里面映出一个无头腔子。
“啊”,男人吓得连连倒退,好不容易定住心神,仔细一看,镜子里面的自己完好无损,脑袋依然呆在自己的脖子上。
男人心脏砰砰直跳,他肯定刚才不是幻觉。
自然而然,他将一切怪异的现象,归结于那个人形铜器。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赶快将它埋回原来的地方。
车子开的飞快,人形铜器躺在后座上,颠的上下跳动,男人专注开车,他想尽可能早一点到达峨眉山,早一点摆脱这个邪物。
要是晚一些,他担心早上镜子里的怪事就会真的在自己身上发生。
峨眉山距离家共约四个小时的车程。
到了停车场已经快到正午了,只是天上没有阳光,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片乌云,遮住了太阳。
男人买票进山,拾级而上。走到一处岔路口,他拐了个弯,钻进了一片林子,林子尽头有个断崖,崖脚处便是凹陷的石沟。
人形铜器就是在崖脚的石沟上挖到的。
男人抱着人形铜器,半拖半跑地滑下石沟。挨近石沟近处,男人傻眼了。
崖角处的半截石沟,被崖壁掉落的碎石填成了平地。
“放在平地上行不行?”
男人的心底冒出偷懒的想法,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意识到,对待铜器马马虎虎,就是对待自己的生命马马虎虎,而他是马虎不起的。
于是,男人放下人形铜器,开始动手搬挪碎石块。
碎石块最大的不过西瓜那么大,其它的都是松泥土,很好挖。
费了一个钟头,眼看就要挖到底了。
男人捧起一捧松土朝沟岸扬去,手刚刚脱离地面,他的小指就拨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这是什么?他蹲下来扒开泥土。
“啊!”男人吓得一个趔趄,泥土下面竟然是一截断了的手臂。
手臂没有腐烂,看样子从躯体上掉下来不久。
男人恍然大悟,是山体滑坡砸住了这个人。
他继续朝下挖土、搬石。陆续地,他又挖到了一个胳膊、一条左腿、一条右腿、一个上半身。然而,就当男人从泥土里掏出那颗圆圆的脑袋时,他一下子愣住了。
那个满头土屑的脑袋,竟然就是他自己!
霎时间,所有的记忆都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那天,男人在山沟的石头缝里看到了人形铜器,他认为那一定是个值钱的古董。
于是,金钱驱使下的他丧失了理智,不顾一切地去掰那个石头逢。先是用手,继之木棒,最后竟然抱起西瓜样大的石块狠命的砸。
最后,石块砸开了,人形铜器掉了出来。不过,在他抱住人形铜器的那一刻,受到震动的山石泥土从断崖壁上掉落,不偏不倚坠到了他的身上。
男人终于明白铜器所说“X回来”的真正意思,那不是“还回来”而是“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