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之后,清晨五点半便自然醒来,像和日光一起同步自动调整了作息。睡眠随时令变更,似是一种微妙的事。敷面膜,从枕头下翻出昨晚的书,半躺在沙发椅里继续读。书名是孤独与疯狂,封面上是梵高的一张黑白自画像隐藏在无边的黑色中,抑或说从无边的黑色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头颅在孤独地看着这个世界。一个绝不妥协的人。因为与主流审美相悖,他卖不出去画。就像他说的“要么使我的工作更艰难,如果我坚持我的创作风格;要么使我的工作更加容易,如果我按照他们的要求来创作。”过往只知向日葵、星空这些名画,从娓娓道来的信札里,才知他最爱的是挖土豆的人,为此画了一幅又一幅挖土豆的场景。因为挖土豆需要跪在地上挖,他觉得那里面有神性,类似于一种献身精神。他的画只表现他所看到的东西,一种他称之为“某种高尚而又伟大的东西”,他向弟弟描述自己的一幅画,一位坐在炉灶角落里的矮老人,也许就连其人自己也未曾意识到,在他那种触动人心的表情中,存在某种高尚而又伟大的东西。他说那种存在,既是上帝,也是永恒。这些信札里所见的是一个不愿被物质和世俗妥协,拒绝附和大众做平庸画作,拒绝为势力者服务而坚持自我的经济拮据的失败者。“那么多人都在沉睡,而不希望被叫醒,而我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这样就可以让那么沉睡的人不受打扰。”
他睡在草垛里,说他感觉快乐,他说因为外面下着雨,而雨水淋不到他。那是他早年在矿工布道时。他把所有的财产包括床、毯子全部捐赠出去,自己穿最破烂的衣服睡在草堆里。教会认为他贬低了教会的尊严,不再让他布道,他大骂他们伪君子。他看到的是人的苦难,也有圣方济各般安贫乐道的品格,人们无法理解这样一个疯子。
“我在画一幅秋天的景色,以大多的向日葵为主题。我画这幅画时热情高涨,一边吃着炖鱼一边在画。”
“我想画一些能让人一看就明白的油画”。
“想用作品借点钱吧,即使是十分不错的作品也借不了多少钱”。
“我依然经常因为没钱买颜料而不得不停止画画”。
“我渴望不愁吃穿的生活,如果有一份工作让我无忧无虑在画室里画一辈子的画,我就心满意足。”
“我想在画中表现一些让人愉快的或者永恒的东西。”
“我希望通过两种互补色或相近色的变化来表达爱情,用幽暗的背景和浅色调的光彩来表现思索的表情,用星星表达希望,用夕阳的霞光来表达渴望。”
“我对这里的乡村精致十分迷恋,那是一望无际的麦田,那色调柔和的已经耕种过的土地,那整齐的间隔种着而且已经长出新芽的土豆苗,苍穹笼罩的四野呈现出一派柔和的精致。一看到这些,我就心情大好,想要把这一切都用画笔记录下来。”
“我冒着生命危险来搞创作,因为绘画是我一生的挚爱。”
……
“艺术是用来安慰人生的”,我突然想到冯骥才的这篇散文,坐在列车车厢中的他在美好的歌声里看到的是一对壁人,然在摘下耳机的刹那听到两人的交谈却句句世俗功利,只得继续戴上耳机,不禁有感而发。而那片音乐,足够吞灭所有幻象。
物质鼎盛的今日,大多数人的生活,展现的多是吃喝玩乐,如隔岸观火,看似热闹却让人无关痛痒。
何为精神?何为追求?何为神圣?何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