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收到一个朋友的信息:你劝劝杨月吧,她正一步步滑向毁灭的深渊。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了,看着她我心碎,我毫无办法。今晚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她都不接,我担心她会出事。
在冬日漆黑冰凉的深夜里,读到这条信息,我的心因担心而变得慌乱。我拨通杨悦的电话,一首低沉凄凉悲哀的音乐袅袅的回响,久久没人接。再拨打电话,音乐再次响起。我突然感到有点窒息,我仿佛看见死神,穿着一袭黑色的舞裙,伴着哀婉的乐曲,在沉沉的暮霭之上轻盈地跳舞。何等的冷艳、绝情!
莫名的想起了无瑕。心一存存的缩紧。
无瑕,人如其名。姣好的面容如一朵娇艳欲滴的蔷薇花,一对林黛玉式的似蹙非蹙柳烟眉,秋水含情的双目,顾盼生辉。欢笑时嘴角边两只浅浅的酒窝,恰到好处的令人陶醉。
自古红颜多薄命,绕不过的情关是孽缘。
那段时间,总看到她在QQ的说说上发表心情:好烦啊!烦死人了!郁闷郁闷郁闷。不如死了算了!有天晚上,我和她视频了一次,问她最近怎样?或许是因为弟弟和父母都在身边的原因,她说现在在湖南老家工作,身边都是亲人和朋友,还可以。从电脑的屏幕上看到她灿若玫瑰的脸上,努力绽放的微笑,可是我分明看到,她浅浅的酒窝和秋水的双目中隐藏的一丝忧郁。
一个月后,同事们在一起吃午饭时,有一个同事突然对说:你带过的实习生无瑕死了。我第一反应就是觉得不可能:不会吧,我前不久还和她视频了。怎么可能呢?刚刚开放的花儿一样年轻和鲜活的生命,哪有那么容易就凋谢了呢?同事很肯定的说,是真的,绝对不会错。
缘起缘灭就像日出日落、潮升潮降一样正常。人在泥土、空气和水组成的自然界中,感情的生发就像花草树木随着季节枯荣一样,随着内心或外在的各种因素而改变。在茫茫人海中,在千万年的光阴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恰巧与某个人相遇、相识、相爱,这就是缘分。
刚刚相爱的两个人总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因为自己得到的是世间特别最完美的人。总觉得彼此的爱会天长地久、海枯石烂、永不改变。
可是现实是最残忍的,感情是最易变的。生活有时会逼迫你,不得不交出权力,不得不放走机遇,甚至不得不抛下爱情。 彼此相爱时就倾尽所有的去珍惜这份感情。一旦爱情渐渐消失,要么微笑着祝福,要么优雅的转身,要么痛哭一场,让时间慢慢抚平心底的创伤。在以后的某一天,我们会突然发现,他的离开,是为了让我们遇到更合适自己的那个人。
可是,也有的些人,却无法接受不爱的事实。错误地以为爱情已经注入他的血液,刻进他的骨肉。谈到分手,就如点到了他的死穴,耿耿于怀,无法放下心中的执念,宁愿选择玉石俱焚。
一个周末的早上,无瑕答应了黄一凡的请求。准备在城里的“宾至若归”酒店214房间见最后一面,为曾经海誓山盟 、如胶似漆的爱情做个了断,做次告别。
黄一凡是她大学时的同学,长得不是特别帅的那种,但是很有阳刚之气。他们属于性格互补型的情侣。所有爱情的开始都大同小异,爱情的结束却各有各的理由。
黄一凡打开门,看到白色衬衣蓝色牛仔裤的无瑕时,感情无法控制,他一把把她拉进房里,按在门上就开始狂吻。无瑕心底蛰伏的爱,正一点一滴的被一凡唤醒,她开始迷失,灵魂开始轻轻的飘起。她慢慢踮起脚尖,双臂抱紧他缠绵的吻在一起。他们不记得曾经有过多少次这样水乳交融的吻,心动、刺激、幸福!
当一凡的腾出手欲褪去无瑕的裤子时,无瑕的手机却突然响铃。骤然的铃声,使失去了理智的无瑕逐渐清醒过来,无瑕不好意思的推开一凡,右手伸进裤兜拿手机,左手抬起来习惯性的理了理有点凌乱的头发。
电话是魏浩楠打来的。魏浩楠是家里人介绍的男朋友。他的父亲是市教育局的人事科长。他们订婚以后,浩楠的父亲通过关系,把她安排在了县上最好的中学,只要有机会就可以转正。
无瑕的爱情也许沾惹了太多世俗的尘埃,可是生活就是这样现实。她的父亲做了十来年的乡村小学的代课老师,工资低的可怜。虽然他非常热爱教育这份工作,但后来还是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学校,做一点杂货生意养家糊口。如今父亲得了酒精肝,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母亲,一个女人,在农田里从早到晚的忙碌,一年下来,能换来多少血汗钱。家里还有个上初中的弟弟,需要照顾和培养。她从小是父母的心头肉,被父母捧在手里,含在口里。如今父母年迈体弱,她能只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伤父母的心吗?她能自私地跟着一凡去北上广,追求自己的梦想,抛弃养育了自己的父母吗?或许她本身也不愿像浮萍一样的漂泊,只想拥有一份安定的生活。
但是她有时难免会在现实和爱情之间徘徊。
她走到卫生间接了浩楠的电话,告诉他自己今天有事,不能和他一起出去玩。
等她转回头,留意到一凡眼中闪过的绝望和不甘。无瑕这才注意到床上放着一大束包裹成心型的红玫瑰,鲜艳夺目。花瓣上沾着一颗颗晶莹的露珠。这是无瑕最喜欢的花。可是今天的花,她怎么看都像是从受伤的心里流淌出来的血液,花瓣上的露珠像一滴滴的泪水。
当一凡明白无瑕不会再回头,这段感情无论他如何珍惜都无法挽回时,他说要无瑕陪他喝杯酒。说着他就从包里掏出一瓶红星二锅头,在桌子旁边的凳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然后又接连喝了几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几杯下肚,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的感情脆弱到极点,泪水流的稀里哗啦。无瑕看着自己爱过的人,如今仍深爱着自己,却被自己无情抛弃的恋人,心里说不出的愧疚。今天如果不陪他喝下一杯告别酒,似乎于心不忍。于是她拿起杯子,一凡为她倒上,两人碰了一下杯。无瑕说:事已至此,我只希望你能早点忘了我!说完也把酒生生的吐下,酒精的辛辣刺激着她的喉咙,一路燃烧着她的食道和胃。
没有喝过酒的无瑕很快就有点晕乎乎的感觉,她起身想像一凡告别。一凡说:我们拥抱一会儿行吗?从今以后,我再也看不见你了,再见面或许要到来生。无瑕说:如果有来生,让我们再爱一次,然后你用同样的方式伤我一次。
他们靠着床沿,坐在地上,相拥在一起。渐渐的无瑕的眼睛困的睁不开了。一凡望着粉面桃腮的无瑕,往日的点点滴滴浮现在脑海。想到她将成为别人的新娘,心里的嫉妒、愤怒还有一点仇恨的情绪使他丧失了理智,变成了一个疯狂的魔鬼。
他怎么可以做到把刀子刺进自己心爱人的心脏?当他看到无瑕露出怀疑、痛苦、求救的眼神时,他有没有后悔和心痛?当他看着鲜红的血浸染了无瑕的白衬衫,汩汩流淌时,他有没有想过救救她呢?
让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轻易的凋零在自己的手上,难道这就是爱情?虽然他最终用自己的生命作陪。他有没想过,这不是无瑕自己的选择!或许到了地狱或天堂见了面,她也永远不会再原谅他!
我从遥远的思绪中,回到眼前。我继续拨打杨月的电话,还是没人接,只有那首有股黑暗阴森的音乐播放了几秒钟。我的心情更加紧张,郑萍的影子又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