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回去的每个夜晚,我永远比约定时间早至一些来到这个老地方。
几棵从某个时代起就为邻的老树枝大叶疏,花却如地下无数盘踞的根须般惊人富足。仿佛夜色在飘落,风来时带起无尽花朵,一片片墨色浪花在空中翻涌。
矮矮的女人踩着一双十分争气的高跟步履打飘地被风吹来,长裙的颜色让我终于记起来花色是粉。
她总是比我走得慢一些,在我疑心是否已经走散的时候,她的味道又从身后萦绕而来;我总在试图和她并肩而行,却又不愿意直接告诉她我的心意。
距离是一个只有自己看得到的数字。我写一个,她画一个,彼此并不交换。
穿过灯火明亮的市场的时候,我们在嘈杂声中交谈;车马人流不时把我们隔开又汇聚在一起,随即带来一个新话题又把本来想说的言语虏了去。
世界这巨大的川流里,我不忍绑了你强护着你不离我而去,彼此的距离永远又是在触手可及之外。
我牵不着这片天地的片缕。
更多的时候我们沉默着走在这条公路上。世界仿佛仅存此物和你我于万籁俱寂中,长路之外再无可立锥之地,只是无尽的黑。
我们像寻找光亮的飞蛾一样,我们在自寻死路。
再见你的时候你提着菜篮,时令瓜果应有尽有,长长的头发却不复存在;剪掉的齐刘海已经挡不住眼睛。马尾摆动,你快步走来,记忆里一高一矮的身影逐渐远去。
至今还在梦里仰望你,那一头在黑色花海里翻涌如浪的酒红色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