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纱裙

那年我十岁吧,个子不高不矮,人不胖不瘦,没有小时候肉嘟嘟的脸,也没有长大后的曲线,那时候是我最丑的时候。

班上有个姑娘,家境较好,总是打扮得像个小公主,今天穿纱裙,明天穿格子裙,后天又穿我见也没见过的裙子,她总是扎着两个小辫子,带着蝴蝶结,虽然她五官并不好看,小小的挤在一起,可在我心中,那就是公主了。小公主总是请小朋友吃零食,有时候还会请大家吃枣泥糕,那时候的我是班级成绩最好的学生,哪怕她拿来了一大块枣泥糕,我还是装看不见,其实心里早就口水连连,万马奔腾了。小公主成绩并不好,但是大家都喜欢围着她,讨论这裙子哪儿买的呀,怎么这么漂亮呀之类的。她就会摇头晃脑地说,哎呀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上海吧。

我下课回到家,照着镜子,看看镜子里的自己:短发,前面还是狗啃的刘海;脸蛋红红的,因为没涂东西,身上是宽大的校服, 校服是红色主色调,还有白色相间的,把小小的我包在里面。有时候还会有一两颗饭粒。我就揪着自己头发像她一样,想象如果我也有一条纱裙,白色的。扎俩个小辫,该是很漂亮吧。

学校出门右转过两个路口向左转有个商店,里面都是很漂亮的童装,我经常绕路走过去看几眼,我多想跟妈妈说,如果还是考第一名,妈妈可以给我买小纱裙吗?我不敢跟妈妈说,只是一直把成绩考得很好,希望有一天妈妈可以超出我期望给我买一件白色带蕾丝边的小纱裙。可是每次考完试,妈妈总是不提这件事。要么是支笔,要么是橡皮,或者是给我一块枣泥糕。

十岁生日那天,妈妈不在家,我一个人跟着奶奶,奶奶爱打麻将,她已经忘了我的生日了。那天下雨了,我跑到商店门口,看着那件白纱裙,哭也不敢哭,就是痴痴地望着,我是多想当回小公主。我用手隔着玻璃摸着,仿佛摸到裙子的质感了,柔柔的。玻璃反射出来的我穿着宽大的校服,红红的脸蛋。

后来的我长大了,有了女儿,我给她买了穿不完的裙子,红色的小皮鞋,花色的蝴蝶结,她很漂亮,很像小公主。可是她永远不会知道,妈妈当年是多么想拥有一件白色的纱裙,一件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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