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买房、不结婚,房产泡沫后失落20年,日本年轻人选择了无欲
2019年,日本出生人数为86.4万人,创下1899年统计以来最低值。
这是日本厚生劳动省的统计数据,同时,日本老龄人口3535万,全球第一。
老龄化和少子化已经步步降临岛国,2015年,大前研一的《低欲望社会》一书引发轰动,在日本国内引发极大反响,时至今日,不仅“低欲望社会”渐渐成为一个常用词,越来越多的日本年轻人,也选择了比“低欲望”更绝的“无欲”。
2017年,日本结婚夫妻60多万对,也是二战后新低,2015年,50岁未婚男性占男性比是23.4%,女性是14.1%,就是说日本男性有四分之一、女性有七分之一选择终身不婚。
日本年轻人买房结婚的不到5%,85%选择租房结婚,10%住父母家和员工宿舍,从1983到2015的32年里,未满40岁的人住房持有率,也已经从42%下降到10%。
他们不买房的人愈来愈多的首因,是日本房地产大概率既不增值也不保值。
例如,假设一间钢筋水泥房价值5000万日元,折旧率每年0.022,那一年的折旧率就有110万日元,相当于人民币7.1万元。
除却折旧率,取得类、保有类、转让类3种房产税就占房价的5%到7%。
还有遗产税3600万日元起步,大约是人民币23万元多。
故此让他们望而却步的原因里面,必然有折旧率、房产税、遗产税3大要素。
所谓安居乐业,人都想有个安身之所和稳定的工作,内阁府在2015年的民意调查结果是,想要买房的人数接近75%,但是种种原因让他们只能选择不买。
需要注意的是,和我们不一样,我们不买房主要是买不起,你要在均价3万左右的一线城市买个80平,至少要有一线1万左右的平均工资,并且要奋斗至少20年。
这还是排除吃穿住行等费用的情况下。
日本在2020年4月的人均月工资就有大约18000块人民币左右,京都府房产均价23万日元,他们只要7年就能在京都买到100平。
不仅是上述3大要素让日本房地产前景较为悲观,日本年轻人不买房的原因,还有房产泡沫留下来的阵痛和警惕,并没有完全消除,甚至在很多人心中根深蒂固。
他们的父辈们基本上是20世纪70年代前中期日本“小团块时代”的人口小高峰时期出生的,有200万人以上,如今成为日本中坚的年轻人父辈们,却在90年代的泡沫经济中遭遇了惨痛的经历和教训。
50年代的生育高峰是日本“团块时代”,经济年均增长率10%,迅速起飞。
先是普及了洗衣机、冰箱、黑白电视三大件,接着在六七十年代普及彩电、空调和汽车。
80年代,日本取代英国成为海外第一债权大国,并登上了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位置。
1989年,日本三菱收购美国国家象征的洛克菲勒中心,日本索尼收购美国娱乐巨头哥伦比亚影片。
洛杉矶中心区近一半房产权属于日本人,夏威夷96%的投资也是日本人。
法国、意大利等欧洲奢侈品的重要消费者也是日本人,这个时候的日本被3个字填满:买买买。
这不仅是低欲望之前的高欲望峰值,也是消费主义的陷阱。
美国广场协议之后,结果就是房产泡沫,他们父辈不少人的房子都跌了,还要背负债务,日本大城市房价几乎完全腰斩,小城市跌到20%至30%。
日本年轻人小时候就看着父辈们这样过来的,看着父辈做出了巨大的牺牲,因此给他们留下了心理阴影和创伤。
债务是压着他们的第三个原因,自从生育率到了1.4,跌破1.5警戒线,继消费主义陷阱之后,日本又跌入了低生育陷阱。
日本债务和GDP的比率是250%,比希腊都高,全球第一。
在日本人看来,这些债务都是要他们去还的,都会转嫁到他们身上,在这第三层压力下,他们不仅不买房,还选择了不生。
第四是就业问题和工作不稳定,“失落20年”仍然有泡沫经济留下来的“次生灾害”。
所谓“平成废宅”,指的是1989到2019,日本平成年代的一些青年。
平成年代泡沫经济破裂后,环境恶化、就业困难、失业暴增接踵而来。
日本在工作上主要有2个制度,年功序列制和劳务派遣制。
广义和广泛上可以分为终身雇佣和非正式雇佣。
泡沫正是让终身雇佣制大幅度崩溃的直接原因,2018年,日本非正式雇佣员工达到2156万人。
日清基础研究所的数据是,30到34岁男性正式雇佣员工的平均年薪404.6万日元,同阶段男性非正式雇佣员工,就缩水到了251.4万日元,少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在年功序列、论资排行的背景下,他们本来就比不过父辈,这下子在正式和非正式之间,又把日本年轻人分成了2个阶层,正式员工的中产中上游,和非正式员工的中产末端及贫困者。
公益法人和综合生活开发研究所数据,20.9%的非正式员工要减少吃饭次数来应对贫困生活。
连工作都不稳定,和他们谈买房结婚,就像晋惠帝对饥荒战乱的百姓说:你们为什么不吃肉呢?
因此,在种种原因下,这些日本年轻人给自己打上了2个标签:草食系、无欲世代。
“草食男”得到了日本女性的支持,因为像小草那样安定、不敢奢望长成参天大树的男人,对她们没有伤害,同时她们就业和经济独立者的增多,也在生育上有了更多选择,这也是日本低欲望甚至无欲、低生育的一个原因。
他们18到34岁的未婚群体中,有接近70%的男性和60%的女性,没有交往对象。
前几年收视率较高的几部日剧,恰恰反映了他们的思想:《东京白日梦女》、《我不是结不了婚,只是不想》、《不求上进的玉子》。
日本的“御宅族”也是从平成年间的90年代出现的,他们感兴趣的只有游戏、动漫、小说、上网等,并随着群体人数的增多,形成一个庞大的圈子。
在较远的2002年,日本的啃老族据估计就有85万,蛰居族10多万,不读书、不工作、不和人交往是他们的常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10多年后,2013年56万大学毕业生,选择啃老和非正式员工占比超四分之一。
现在这个数据大概率会更高,甚至翻了好几倍,2018年日本人意识调查中,超60%的人不想生孩子,2019年日本15岁以下人口占比12.1%,比上一年减少18万人,刷新历史最低记录。
断舍离、极简文化、草食系、低欲望、无欲世代、穷充(穷而充实)等,与其说是日本年轻人自己选择的标签,不如说是他们在泡沫经济、年功序列、劳务派遣等生存环境与社会环境的压迫下,不断受挫,从被动到主动的自我保护。
大前研一预测,世界各国都将会面临低欲望社会,并且在《低欲望社会》中写道:
“日本年轻人没有欲望,因为他们没有体验过有无限希望的高度成长时代或是泡沫经济时代,只经历过通货紧缩、不景气的黑暗时代,从懂事起就对未来充满不安,薪资一直是冻胀、降低的状态,因此不出门、不消费、不结婚生子,尽量减少人生风险,这已经成了基本性格。”
按照低生育陷阱的说法,跌破警戒线后,就几乎不可能恢复。
虽然我们也有很多看似近似的词语和标签不断出圈,例如网抑云、打工人、佛系、丧文化、躺平等等,但是,它们的网络生命很短,日本的低欲望和无欲却是一直存在和反复提及的。
2019年日本平成时代结束,改元令和,低欲望和无欲的未来,是好是坏,结果如何,我们不得而知。
但对于经济肯定不是良性循环,不过,每个人都应该有充分的选择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