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书房里,不时传来急促的键盘敲击声。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那种“哒哒”声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神秘和紧张感。
黑黑的房间里只有电脑显示屏发出的微弱白光。马俊那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急速地跳动着,随着回车键的按下,屏幕上出现了一排字:我真受够了她!我简直都想和她离婚了。
很快,昵称备注为“小宝贝”的对方回了一条消息:我知道你不敢!
马俊浓眉微皱,回了句:要是我敢呢?你可别刺激我!
过了片刻,对方回道:其实我知道你不是不敢,而是不能!永远不能!
马俊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呼吸陡然间变得粗重了起来,一股怒火在心底顿时燃起,“不能”两个字深深地刺激了他。
这段日子,当他和老婆在床上缠绵的时候,她常常会冒出这个词。他深知,作为男人最大的耻辱莫过于被自己的老婆骂性无能。
可现在,连他最宠爱的“情人”居然也敢说他“不能”。他顿觉自己被重重地羞辱了一番,于是他决定让那些女人看看,他马俊到底能不能。可就在这时,对方又补充了一句:因为我知道你是爱她的……就像我还爱着他一样!
这句话犹如一根针,深深地扎在马俊的心上,他刚才还昂昂的斗志立马给泄了个精光。
他还爱她吗?
这是一个问题。
一个他难以回答的问题。
所以他不知道怎么回复对方,而对方似乎也理解他,立马回了句:“很晚了,早点休息,亲爱的!”便下线了。
他的“小宝贝”永远是最懂他的:从不会让他难堪,给予他男人所需要的全部尊重和理解。
马俊一直觉得如果自己早认识她二十年,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和她结婚,而不是现在的母老虎。
他现在的妻子霸道、蛮不讲理,整天拿着鸡毛掸子满大街的追他,从不会顾及他的感受,有时候简直比母老虎还不如。
他是多么后悔当年的错误决定呀!现在他也深深地明白一个道理: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女人。难怪有话说,女人是最善变的生物。
这句话简直一点都不假。
他记得当年的她是那么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脸上总是挂着百合花一样的笑容,能够融化所有男人的心。
可结婚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管着管那,心眼简直比针孔还小。今早,他不就是和张大娇多说了几句话嘛,居然被她提着耳朵,走过了两条马路,那么多街坊领居都看着他,捂嘴偷笑。他当时就像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记得,她当年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简直是一点也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
他足足想了十五年也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马俊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呀吱”声响,紧接着便是一阵“咚咚”的脚步声。马俊心道不好,急忙关上笔记本,可耳畔仍是响起了刘雨梦那杀猪般的声音。
“老东西,这么晚了还不睡,又在搞什么名堂?”
对于这种问候方式,马俊早已习以为常,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扯着张笑脸,弱声道:“没什么没什么……老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呀!”
刘雨梦叉着腰,一脸的不屑表情,嗤道:“老娘睡不睡,用的着你管!?……对了,你刚才慌慌张张关上电脑干什么?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马俊心里一抖,暗道糟了,脑袋瓜子猛转,细声道:“哪有哪有……我只是想关上电脑休息而已,哪儿有什么慌慌张张啊!”他几乎拿出自己十五年来所积累的全部演戏功底,一脸所言非虚的乖乖模样。
刘雨梦眉毛一挑、嘴巴一扯,冷声道:“真的?”
马俊见老婆已信了三分,立马补充道:“当然是真的。我们局里叫我写一份证明资料”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笑嘻嘻表情,“对了老婆,局里打算升我做科长,工资翻一倍哩!”
听到涨工资,刘雨梦的神情才稍稍缓和了些,问道:“真的?”她还是有些不相信。
马俊一个劲点头。
刘雨梦叹道:“你在民政局里都混了十年,总算是老天开眼呀!”
马俊嘿嘿一笑。他深知自己的老婆什么都不关心,唯独对自己的工资尤其关心,有时候马俊一想,她到底是自己的老婆还是工资的老婆呀!
马俊见状,趁热打铁,补充道:“老婆,快去休息吧!熬夜可不好,你看你都长皱纹了……”说着便如清宫剧里的小太监伺候着小主似的,搀扶着刘雨梦去卧室。
刘雨梦盈盈一笑,真就像娘娘似的在马俊的搀扶下摆驾回寝。
对于这一点,是她最为骄傲的,一个女人能把一个男人训练成这样,确实有她值得骄傲的地方。
在整个小区,有谁不知道刘雨梦的话对于马俊来说就是圣旨。
这不,她边走边训着话,道:“明天又是十五了,你妈又要来了。你可给我放机灵些,我可是再也不想喝那又苦又涩的中药了。”
马俊连忙诺道:“是是是…我来解决我来解决…”
他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却在抱怨:“谁叫你生不了孩子呀!居然还敢埋怨我妈,她老人家还不是为了你早日怀上!哼……”
刘雨梦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哼道:“你少在哪儿腹诽我,这怀不上孩子能怪我一个人吗?”扭头瞧了两眼马俊,“谁叫你那么没用,一个月都过不了三次,怀的上才奇了呢!”
马俊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啊!自己明明已经很给力了,只可惜……
唉!真是四十的女人饿如虎呀!
把小主送回了房间,马俊老老实实抱着自己的被褥滚回书房。
这对夫妻,三天一吵两天一闹,最终的结局往往是以马俊认错睡书房告终。
躺在在冰冷的地板上,马俊的脑袋里反复的回想着那些字眼:你不敢、你不能、马俊你就是一个孬种、马俊你天生就是怕老婆的命……
他也想不明白,自己堂堂七尺男儿为什么要怕老婆。想当年自己也是堂堂一表人才,迷倒万千少女,要不然刘雨梦也不会为了自己竟不惜抛下父母和他私奔。
这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事情。一个男人能让一个女人为自己做到这一点,确实有他值得骄傲的地方。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过的生活简直连一条狗都不如。他急切的想要摆脱这样的生活。他要让刘雨梦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无能的人。
一想到这里,他就立马想到了自己的“小宝贝”。她是那么的温柔、善解人意,虽然自己还未见过她,但马俊心里她一定很漂亮,至少比刘雨梦那个母老虎漂亮。哦,不,把刘雨梦和漂亮这个词放在一起,简直都是对这个词的不尊重。
他们不都说自己连出轨都不敢吗,那自己就要让他们瞧瞧,我马俊可是个真男儿,绝不是一个怕老婆的怂包。
只要过了今晚,他就可以证明给他们看了。
明早他就要和自己的梦中情人见面了。
那是一个围着红色丝巾,长发随风飘扬的姑娘。她的眼睛、嘴、鼻子、眉毛都是那么的温柔……
马俊想着想着,甜甜地进入梦乡。
而这边,刘雨梦却辗转不能入眠。
她和马俊都结婚二十年了,生活过的简直比白开水还平淡。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应该是充满了刺激和惊喜的,可是马俊给不了她这些,于是她决心要改变。
她觉得自己应该找一个有血性的男人,就像一个伟大的骑士,而她自己就是那城堡里的文弱公主,每天期待着他会骑着一匹白马,来带自己离开那暗无天日的黑色城堡。
到那时,她什么都肯听他的。
她一定会做一个贤惠而文弱的妻子,依偎在他的胸膛里,慢慢的融化,直到死去。
她觉得这一天马上就要到来了。
她马上就可以摆脱那个没用的马俊了。
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和兴奋的事情呀!
想到这些,她便带着满满的憧憬和期待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马俊早早的起床了。他从衣柜的深处,拿出了那件黑色的披风。他已经很久没穿过这件披风了。
可是今天他要再次穿上这件衣服了。
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小宝贝。
当他推开门,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雪,鹅毛般的大雪,飘飘而下。街道、树木和房屋都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宛若白色的童话世界。
此情此景,马俊竟有一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不由的一阵恍惚。
片刻后,一阵冷风突然吹来,夹着几朵雪花打在他的脸上。
他脸颊不禁一冷,漂远的思绪也跟着回来了。
他终是挪动了脚步,走出了家门,迎着大雪,他的头回也不回,直到身影消失在白茫茫的大雪中。
不一会儿,刘雨梦也跑出了家门。
当她看见雪景时,神色微微一滞,随即也消失在了大雪之中。
她跑步的身姿宛若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她那及腰的长发在风中起伏摇曳,带着百合花般的清香。
远远地望去,她那颈间的红丝巾显得分外的扎眼。
后记
人与人之间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一种现象:觉得对方变了,没有以前对自己这么好了。
这种情况在夫妻间尤为多见。
结婚已有几年的夫妻,丈夫逐渐觉得妻子没有以前温柔体贴了;妻子觉得丈夫对自己已没有以前那么细心呵护了,再不能给自己一个依靠的肩膀了。
诸有此类的情况还有很多很多。
这就不得不引起我们的思考了。为什么人们会有这种想法呢?这样的想法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呢?
从人的心理角度讲,每个人都有一种怀旧的心理,总觉得是对方在变,故此常常怀念那个当初的人。
殊不知,说别人在变的人,难道自己就未在变吗?也许自己的变化更大。
从哲学的角度讲,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那么作为人的我们又怎能不发生改变呢?
有时候,也许不是对方发生了改变,而是你与对方靠的太近了,你眼睛里能看到的东西也就少了。
2015年7月3日 19: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