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

我是不幸的,但同时又是幸运的。可我的爸爸妈妈却是无辜的,他们因为抚养了我而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这一点,我很愧疚。

可我也是没有法子的,他们一家就像荷花,亭亭玉立,出淤泥而不染,而我,像一片烂菜叶子,专门愿意陷进淤泥中去。

我是后来才想清楚这一切的,我本来就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我是妈妈在政府大楼前抱养的。至于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妈妈说不知道,也从来没有人来找过我。我只能猜想我的妈妈是个妓女,爸爸估计是个嫖客,他们在苟且的时候有了我,那位嫖客爸爸不想承担责任,妈妈也不想养我。于是妈妈用了最烂的一招,将我扔在政府大楼前。

当时是周一,政府大楼前忽然有了一个弃婴,那是多么丢脸的事。这一下影响到政府的形象,市委书记立马给民政局去了电话,赶紧将那孩子抱走,别再让人围观了。当民政局长去抱孩子时,他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他给我的银行爸爸去了电话,他说,郑行长,先恭喜您了!我爸爸有些莫名其妙,恭喜,恭喜啥呀?郑行长,你家有两个小子,你爱人不是想要一位千金吗?现在就有这么一个小千金,你快让你爱人来看看,她要想要就赶紧抱回去,抱回去就儿女双全了,这是不是喜呀?

我爸爸也听说了这么一回事,一大早的政府大楼前有一个弃婴的事像一片流云满天飞,各大机关都在议论纷纷。有人说,是哪个年轻女学生生的孩子,女学生父母抱来扔的,也有人说是哪个二奶生的孩子,男方不想要,女方故意扔的,还有的说是妓女生的孩子,她不知道孩子父亲是谁,所以扔了,还有的说是为了要男孩,生了女孩怕罚款,故意不要。

理由五花八门,但总归就是不想要呗,用放赖的方式让别人去抱,让别人去养。活了算她命大,活不了就算了。

爸爸接到这个电话后立马告诉了妈妈,妈妈一听就有些心动,妈妈生怕别人抢先了,她赶到民政局见到了那个还在酣睡的我。她用手摸了摸我的头,我睁开了眼,两个黑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妈妈,突然小脸一抽,哇哇大哭不止。妈妈说,我在宣泄委屈,她不忍我受委屈,她把我抱回了家。

妈妈是教育局的,她生了两个孩子,他们都是男孩。当时大哥十岁,二哥八岁,妈妈与爸爸是青梅竹马,他们自然而然地组成了一个家,两个哥哥又调皮又聪明。爸爸妈妈的家是多少人羡慕的五好家庭,可爸爸妈妈做梦也想要一个女儿,但他们不敢违背计划生育政策。

这下可好了,民政部门主动开口了,我的户口就可以解决了,这是收养,不是超生,是善举,是为政府排忧解难来了。爸爸在他们家的户口本上又加上了一个名字,叫郑雅丽,爸爸看着那几个字,满意地笑了。

我的童年,以及小学阶段,都是无忧无虑和快乐无比的,爸爸妈妈将我视为掌上明珠,两个哥哥也都宠爱我,他们真的将我宠成了公主。

爸爸是个行长,应酬多。有一天爸爸跟人谈完了生意,他带上了我,我就是一个小吃货,什么好吃我吃什么,客人们还一个劲地夸我好看,夸爸爸有福气,说爸爸太成功了,大儿子上了北大,二儿子考上了武大,现在还有这么一个小棉袄。不知修了几辈子,才有这多福。他们一句句都说到爸爸的心坎子上,爸爸开心地大笑,客人们趁机请爸爸到夜总会去,爸爸没有拒绝。

这是我第一次进夜总会,里面装修豪华,有许多包间,还有不少劲歌热舞的表演。雷射灯旋转不停,热舞的女子扭胯摆臀,她们个个烈焰红唇,我觉得我的血管里有一种沸腾的力量,我也学着她们扭动着,爸爸在包间里跳舞,我在学那些姐姐们扭胯摆臀,我喜欢看她们的表演,仿佛我很早以前就看过一样。

爸爸后来牵着我回家了,我发现我的魂好象丢了。那时候,我还不满十三岁。

我的成绩与两位哥哥相比,一个在天上,一个就在地下,哥哥们学习成绩优异。我的学习成绩从来都没有理想过,教过哥哥们的老师们不止一次地说过,你无法与你的哥哥们相比,我也羞愧过,可羞愧仅仅一会会,我分分钟便忘了,该干嘛还是干嘛去。

小学的内容简单,我既使贪玩,成绩也能维持个中等吧。要上初中了,我的成绩本来就不行,学习内容又加深了,我是一遇到学习上的问题就想逃跑了。

妈妈专门给我请了家教,她说我的英语要加强,英语老师教我背单词时,我盯着她的嘴,我想她为啥不是烈焰红唇,她教地十分认真,但我实在听不进去。后来,我就逃课。也就是在那时,我认识了小毛。

小毛也是个不爱学习的孩子,他的成绩也不行,他也经常逃课,我见过他蹲在墙角抽烟,我问他,烟啥味?为什么男孩子们喜欢抽?小毛经常被老师批评,说他不应该抽烟,他早就听烦了,见我这样问,他嘴角忽然挂起了笑,他不怀好意道,想抽不?不抽就滚,别废话。

我默默地走开了,心里想,瞧不起谁呢?我偏要抽一口。我来到一个小商店,买了一包烟,我点起了一只烟,我忽然想起烈焰红唇来,夜总会里的女孩子们口里吐出缭缭轻烟来,那是一种冷艳欲仙的气势。

十四岁不到,我就学会抽烟了。当然是背着家里人的。

我实在考不上高中,妈妈就让我上了私立高中。在私立学校里,我又见到了小毛。小毛的个子长高了,依然满不在乎学习成绩,他身上有一种放荡不羁,我也是的。

小毛说,郑雅丽,你是不是被你妈押过来的。我妈要是不逼我,我才不来呢。我呀,压根就不想学习。

我嘿嘿一笑,你是倒数第一还是倒数第二呀?陆文潇,你是霸占倒榜的英雄,是个人才,是倒字辈的。陆文潇反唇相讥道,郑雅丽,你丫也是倒字辈,就会损我。然后他递给我一支烟,他问,英雄,抽不抽?我朝他做了一个吐烟圈的动作,他咧嘴一笑,装起了烟,他也怕被人发现。

经过两次交锋,小毛陆文潇把我看成了哥们,他约我蹦迪,看电影,我们玩地不亦乐乎。

只要一出校门,我便画上浓妆,穿迷你小短裙,我在舞池里扭动身子的时候,有异性投来艳羡的目光,我便扭地更起劲了。

陆文潇比我高两届,他高三,我高一。他的堂哥是开夜总会的,陆文潇带我来过两次,他见我一幅热衷的样子,他说,郑雅丽,你是不是以前就喜欢这里?我毫不掩饰地说,我就喜欢这里。

陆文潇猛地抓起我的手,将我带到一个包厢里,他将我按在沙发上,他吻我,又摸我的小短裙,我一点也不反抗,我心里像有几朵翻腾的小浪花泛了起来。

陆文潇坐了起来,他紧紧地将我抱住,他说,雅丽,我想要你。我忽地一下子冷静了,我说,陆文潇,现在不是时候,我们以后再聚。我站起身匆匆走了。

陆文潇以前告诉过我,说夜总会以前曾有个舞女生了孩子,她不知是谁的孩子,她妈妈将那个女孩扔了,舞女后来找不到孩子,憔悴地不成样子了,后来就病死了。那舞女很漂亮。

我是不是那舞女的孩子呢?我觉得有可能是的。我一见舞池,便想跳舞,我还喜欢扭胯摆臀,坦胸露乳,还越暴露越舒坦。

爸爸妈妈的家宁静又优雅,我却有些不习惯。我一见到夜总会,我的兴奋就打开了,我还喜欢那种挑逗的眼神。

陆文潇将我带到一处高山上,高山上有一个小木屋,他将饮料和零食铺开,他说,雅丽,今晚我们要快乐。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雅丽,我们在一起。微风抚过山野,星星开始眨眼,月光如水,荡漾在周边。陆文潇一遍遍地变换着姿势,我的小心肝,一遍遍酥麻晕眩。

从那以后,我和陆文潇在夜总会频频出现。我们一起加入扭胯摆臀的队伍,陆文潇还鼓励我甩臀,我放浪地历害,他说我适合做舞女。

同时,他说我也可以与别的男人一起做。这点,我丝毫不反对。可能我骨子里的放浪基因被唤醒了。

我高中还没毕业,一放假,我就去扭胯接客了,我是个浪荡女子。

爸爸妈妈从没想到我会这么堕落,两个优秀的儿子的光环被我这个小魔障分分钟败坏掉,爸爸气地大骂,妈妈病倒了。

哥哥把我揪回家。

他们也没想到,我自甘风尘。他们觉得无地自容。

我回到了家,爸爸脸色铁青,妈妈手抖地历害。她说,雅丽,你,你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从今天起,再去胡闹,我就只当没有养过你。

我看到妈妈难过的样子,我也有些难过,我说妈妈,我改。

我在家安安静静地呆了一个星期,每天陪着妈妈。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些放浪的场景象电影一样一遍遍地回放。

我承认,我就是一个放浪形骸的灵魂,这可能就是我的亲生母亲遗传给我的,我喜欢放浪的生活,我不喜欢一板一眼的生活。

爸爸妈妈的生活宁静美好,可是我是一匹野马,注定不会只在一条跑道上疾驰。我可能也会如我的生母一样,狼狈早逝。想到这里,我好象被唤醒了一样,我在桌上留下了一封信,我走出了家门。

信上写道:

爸爸妈妈,两位哥哥,多年来承蒙关怀与厚爱,我已出脱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虽然爸妈视我为己出,可我骨子里的基因引导我步入风尘,爸妈以为可耻的东西,我却浑然不觉。这也许就是我的命吧,我听人说过,我亲生母亲是个舞女,她生下的女儿被人扔掉了,那个女儿可能就是我吧。

我也想做个好女儿,可是放浪的天性对我说了不。

爸爸妈妈,不要去找我,就让我自生自灭吧,我要到遥远的地方去,祝爸爸妈妈身体安康!

爸爸妈妈看完了信,气地捶胸顿足,仰天哀嚎,天命难违,秉性难移,人拽她不走,鬼拉她飚跑,由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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