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亮了,一缕阳光划破东方的黑暗,金色的光晕慢慢地扩散着,恍惚间犹如佛光普照。
两人一站一坐,看着天边的缓缓升起的朝阳,都没有说话。寂静的空气中只有零星的鸟雀鸣叫之声,乍一听来也有几分悦耳。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在寂静的清晨显得十分突兀。
“大人,您怎么在这儿啊。”来者四十多岁的光景,身穿一身红色长袍,头顶一顶乌纱帽,急匆匆的从庭院正门进来,当他看见坐在地上的苏镇南时,明显一愣,然后他又看见了鲜血淋淋地钉在廊柱上的陈立,又是一愣,下意识就要喊卫兵进来,被苏镇南忙挥手制止了。
“别喊,自己人。”苏镇南对着来人笑了笑,淡淡地说道。“出什么事了?”
“有人看到兵部尚书带着一队御林铁军直奔将军您的宅邸而来。”来人面色复杂地说道,“不知凶吉呀。”
“那还用说吗大凶呗。”苏镇南白了来人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都带着咱们自己的兄弟来拿咱们了能是吉利事吗?”
“这…”来人被怼得无话可说。
“你快收拾收拾走吧。”苏镇南摆了摆手,跟赶苍蝇似的,“掉脑袋的事别跟着凑热闹了。”
来人突然笑了,笑得满不在乎,“将军,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稀奇,这些年跟你干过的掉脑袋的事还少吗?这多一件事怎么要我逃命了。”
苏镇南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中年汉子,中年汉子也直直得盯着他,良久,苏镇南才开口说道:“杜三儿,跟我多久了?”
“差一个月十年整了。”杜三儿笑道。
“十年,十年…”苏镇南喃喃地低声念叨,飞翔的鸟雀落在屋檐上,叽叽喳喳地叫着。“这么多年,你后悔过吗?”他抬头问道,声音里透着股历经沧桑的坦然。
“后悔就不会跟着您十年了。”杜三儿平淡地答道,“塞北荒漠您救过我两条命,够我伺候您两辈子的了。”
“是吗?”苏镇南有点迷茫,随机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这点事你不说我都忘了,你怎么还记得。
“我也想,可我得有这个胆啊。”杜三儿摊摊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臭小子。”苏镇南笑骂道。
陈立静静地看着这两个年纪加起来要有一百多岁人像两个二十岁的少年那样彼此打趣,浑然天真,几十载的岁月斑驳了他们的面貌,却好像没能斑驳他们的心。
“御赐金牌,见金牌如见圣人,通通给我跪下!”远方,一片片黑甲铁军缓缓跪下,如同漫天乌云。
“这孩子怎么一直昏睡不醒。”黑衣女人看着怀里的女孩儿,努了努嘴。“这一晚上了。”
“你问我们三个老爷门?”矮子瞟了他一眼,无所谓地摇了摇头,说道“只要是活的就行。”
天色逐渐出现鱼肚白,初生的朝阳穿过茂密的竹林,留下一出出斑驳的阳光。慧空的尸身就躺在那里,如果不是身上的血迹,还以为是已经睡着了。
“快走。”驼背人在前面回头说道,声音一如既往地阴森。
“大哥,我们这可是惹上了十二仙君,虽少了一人,但我们依旧不是对手啊。”黑衣女人担忧的说,快步跟了上去。
听到这句话,驼背人脸色黯淡了一些,一言不发。
“快些回狮驼山吧。”矮子粗重地说道“这女孩儿的血可以救宗主的命啊。”
“走。”枯瘦人补上一句。
“墨白,你也感觉不妥了对吗?”听到枯瘦人说话,驼背老者回过头来,看向他。
“凶险至极,不宜久留。”墨白说道,他一向不怎么说话,每当说话必然是非常重要的话,这次竟然开口,可见他内心的不安。
“那我们快走吧,墨然你带着孩子上竹林,墨石墨白殿后,我打头阵。”驼背老者冷冷地说道,眼睛里阴晴不定,“务必小心。”
“诺。”三人一起答了一声,墨然长鞭一卷,勾住一长竹,身影一荡,已然轻盈地落在一根长竹上,她单脚立在竹子上,背着孩子,极目远眺,远方紫竹林一片竹海,竹叶摇晃,声若涛响。
“大哥,我们此行,若回不去,该当如何?”墨然低下头去,看着驼背老者。
“那便是宗主命里当绝了…”老者叹息道,他站在低处,没有看见墨然眼里的一丝不甘。
身影攒动,四人快速向着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快速地跑着,耳朵里听到的是满满的风声。
突然,墨然大喊道:“大哥,前面好像有个人!”
驼背老者心头一凛,放眼看去,却啥都没看见。
“在哪里?”老者问道。
“竹林之上!”墨然回应道,他们的速度很快,已经可以分辨出远方那人的轮廓了,灰色的僧袍,双手合十,低头立于竹林之上,泰然自若,身影随着竹子的摇晃而摇晃着,如履平地。
墨然心里一寒,这立于竹林上的功夫没有很高造诣的轻功是不可能做到的,而可以随竹木之意随意而站,纵然是她也做不到,而她的轻功在狮驼山墨家已然是数一数二的。前面那人的功夫绝非他们师兄弟四人可以匹敌的。
“停!”驼背老者喝道,四人猛然一起停下。
“有人。”身后的墨白突然说道。
他们一起回头,又看见一灰袍僧人足点竹林,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在身后飞奔而来,同样双手合十,同样低着头,上身几乎不动,只有双腿在林间起起落落。
“左边也有。”墨然心里一片死灰,看着远方僧人的僧袍鼓动,身影飘忽,在竹林上奔跑如同在平地上狂奔,飞速地向他们接近着。
“阿弥陀佛!”四僧一起大喝,声若龙啸凤吟,连绵不绝,又好似海中浪涛,一层一层叠加而来,猛烈地冲击着四人的精神。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