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又是一年荷花季。
对于爱莲之人来说,可以错过“剪不断理还乱”的江南雨季,也可以错过“我为卿狂”的俄罗斯世界杯,还可以错过“葡萄美酒夜光杯”的把酒言欢,但独独舍却不下"手捻香笺忆小莲"的执着。
对荷花的爱慕始于高中时代遇见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真是绘尽了荷花的风姿绰约,读来爱不释手。
对于先生的这篇经典,一说写于清华园,有“荷塘月色亭”为证;又说成于白马湖,以“沿着荷塘,是一条曲折的小煤屑路”(朱自清《荷塘月色》为辩。上世纪二十年代,国学大师朱自清先生应邀携家眷来到春晖学堂(现浙江省绍兴市上虞区春晖中学)讲学,与夏丏尊、丰子恺、朱光潜、匡互生、王任叔等大师切磋国学,教书树人。"走向春晖,有一条狭狭的煤屑路。那黑黑的细小的颗粒,脚踏上去,便发出一种摩擦的骚音,给我多少轻新的趣味......"(朱自清《春晖的一月),而我也曾经踩着先生走过的那一条煤屑路来来回回走了三个多春秋,因此更愿意相信先生妙笔下的荷塘月色生辉于春晖中学的白马湖。
古人有云“爱屋及乌”。爱母校,爱先生,爱荷花,最是自然不过的事了。于是每年从初夏开始,心心念念地惦记着荷花,分分秒秒地憧憬着荷花,等待一场荷花的盛会。
单位附近有一片荷花池,花开花谢不知经历了多少个轮回。也许是去得早了点,池塘里都还是青衫绿衣的舞勺少年,青涩得不带一点儿花骨朵。一阵微风吹过,惊起一池荷叶,她们时儿燕翻蝶舞,时儿峰峦叠嶂,时儿山呼海啸。晨露在摇曳的荷叶表面载歌载舞,从叶子的这端弹跳到那端,并在荷叶的边沿滑出一道道惊心动魄的曲线。而在你担心珠落身殒的惋惜声中,她们却已蜂拥着回到了叶子的中央,调皮地眨巴着眼睛,发出水银的光辉来。当你还在神迷目眩之中,她们又从叶子的中央踮起脚尖,欢快地跳起了曼妙的冰上芭蕾舞......心旷神怡,琢磨着就是这样了。
待到遇见菡萏,似有一种“吾家小女初长成”的恍惚。那一瓣复一瓣的鲜活花瓣像极了父母牵手托举着的温暖十指,而那粉红色的花蕾,就是父母愿用一生呵护的少女之心。只敢轻轻触摸,不让丝毫伤害。她们有的闪在起伏的荷叶中间,一身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羞;有的探出尖尖的脑袋,一头欲迎还拒的拘谨;有的亭亭玉立于水面,一腔望穿秋水的痴情......“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真让人百看不厌,屡屡唤醒严父慈母的舔犊亲情。
盛开的荷花像一只用上等美玉精雕细刻而成的玉碗,被碧绿的荷叶烘托着,益发显得晶莹剔透、端庄高贵。舒展开来的花瓣大多白里透红,带着少女的心思,愈接近花冠的边缘是愈浓的红晕,而飘落在水面的花瓣犹如一叶扁舟,带你去看诗和远方。青白相济的莲蓬端坐在花的中央,吸天地日月精华孕育莲籽,彰显出母仪天下的威严。长长细细的花药密密地围拥在莲蓬的周围,营造出金玉满堂的吉祥和喜庆。
荷花的香是淡淡的,幽幽的,只招蜂不引蝶,也只有有心之人才能体会得到。
荷花的美,娇而不艳,是属于越看越中看的那种。骄阳下的荷花生机勃发,散发出丝丝的清凉;雨后的荷花冰清玉洁,毫无梨花带雨的愁容;月色里的荷花岁月静好,参悟着流水的声音。
徜徉在荷花盛开的花海里,无疑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三三两两汇集在一起的,如姑嫂妯娌,说着家长里短;举案齐眉依偎在一起的,如知心爱人,守一个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的许诺;高矮错落扶携在一起的,如手足兄弟,唱一曲家国天下。在那姹紫嫣红的花丛里,偶尔能遇见几位白衣飘飘的俊公子,或挥洒羽扇指点江山,或挥舞青锋替天行道。在那长袖善舞的柳树下,偶尔也能邂逅几位雍容富贵的美少妇,或卷起珠帘相夫教子,或手挥琵琶曲高和寡。
等你花开——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