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草田
结束了和家人短暂的争执，小鸥收拾了自己留在家中所有的衣物，逃难似的回到租住的小屋。
结婚四个年头，最初对生活有多期待，如今就有多伤痛。
寒冷的冬日，冷冰冰的小屋，小鸥从开始的抽涕到最后的嚎啕大哭，几度哽咽，似要哭尽所有的伤痛、委屈……
01
小鸥和子峰大学相识，各自兜兜转转，在相识的第八个年头相恋、结婚。
没有轰轰烈烈，感念他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说：“我养你！”
彼时，小鸥刚刚结束上一段恋情，婚礼提上日程的上一段感情。
小鸥憔悴而苍白，一句“我养你”，就这般毫无预警地给满身伤痛的她带去信任的力量。
翌年，五月，小鸥辞去工作，装房子，安心待嫁。
九月，如愿在户口本上配偶一栏成为彼此唯一的存在。
02
小两口没有和父母同住一个屋檐下，在有限的接触中，也免不了摩擦。
子峰是独子，和父母感情自然亲厚。小鸥总觉得婆婆不是很喜欢她，像是来了一个女人跟她抢儿子，不会明着怎么着，暗里没少嫌弃。
她尽可能的减少去婆婆那边的次数。
婚后一年，怀孕生子。
坐月子，小鸥是计划回他们自己的小窝，这是两人事先商量好的。
医院门口，子峰眼巴巴的望着她，小鸥心软，任由汽车往婆婆家开去。
小鸥刚生产完身体虚，加之本身体寒怕冷，需要更多保暖。婆婆置若罔闻，只说自己当初怎么着，话里话外透着：媳妇太娇气！
小鸥开始后悔，想念自个儿大婚床上崭新暖和的被褥。
好不容易熬到孩子要满月了，只差两天，小鸥撺掇着子峰回他们的小窝，她一刻也等不了。
子峰熬不过小鸥软磨硬泡，答应了。出去找车的当儿，硬是被他爸喝令:“安安分分的待在家，别想出什么幺蛾子！”摄于威压，他灰溜溜的回了房间。
小鸥站在窗边，看着子峰耷拉着脑袋往回走，看着他进了房间，看着他一言不发的坐在窗前，看着……她等着他的解释。很久，他开口：“我们不回去了吧。”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这么没用。
爆发了婚后的第一次争吵……
结果，小鸥一人回了他们的小窝……
躺在暖和的被窝，小鸥哭的肝肠寸断。
公公打来电话，劈头盖脸：“有你这样狠心的妈没？你想过还是不想过？是不是想让我给你们家人打电话？”
小鸥辩解，公公扔下一记重磅：“你就是畜牲不如！”
挂了电话，小鸥越想越生气，凭什么这么对她？就因为她嫁给他儿子了吗？
搭车返回婆婆家。
路上，她给最好的朋友打电话，什么都没说，只告诉她：“一个小时之后打电话给我，要准时一个小时。”再三叮嘱对方不要忘记。她怕发生不可收拾的场面，自己势单力薄，难免吃亏。
开门的是公公，几言不合，小鸥冲进房间要抱走孩子，婆婆阻拦。拉扯间，小鸥猛一回头，公公的巴掌离她的脸只差一寸！
她怒急：“你想干什么？要打最好打死！你们家总有一个要抵命的！”
子峰抱住他爸，阻挡了他下一步动作。
拦下手却封不了嘴巴：“你赶紧滚！我们家不需要你这样的媳妇！我儿子不缺媳妇！”
输人不输阵，“好啊！你让你儿子亲口告诉我！他说的出口，我就做得到！”小鸥止住眼泪。
……
至始至终，子峰没有把小鸥护在怀里，任由她独自和他爸对抗。
小鸥没输架，却输了人……
03
小窝里，子峰上班，小鸥在家自己带孩子。
娘家的风俗是月子必须做够百天。没过百天的她自己做饭，给孩子洗衣服，虽然辛苦，手掌、腰背不时酸痛，但小鸥不在乎，自个儿当家作主，心里舒坦！
小窝里，两人甜蜜依旧。
小鸥不去想那个不讲理的公公，不去想当时冷淡以对的爱人。
日子还的过下去，不是么？
小鸥越来越频繁的抱着孩子回娘家。从开始的只待几天到后来的整月不回家。父母欣然接受她们母子。她也很庆幸，那段时间哥哥嫂嫂不在家，她可以毫无压力的带着孩子蹭吃蹭喝。
嘴里说着不在乎，可那大小是扎在喉咙的一根刺。
改变不了什么，她只能让自己远离。
母亲劝解她：过去就过去了，总是要看在孩子的面上，看在子峰的面上，孩子还这么小，子峰也未曾实际伤害你。
想到以前和子峰的甜蜜，想到他的好，小鸥开始思索，她是不是做的过份了？毕竟子峰表面上的确没有伤害她。至于公公，大不了以后不去他们家……
04
孩子九个月，小鸥在家附近找到了一份工作，安安心心和子峰待在一起，为自己的小日子，为孩子的未来奋斗。
婆婆帮忙带孩子，礼拜天他们把孩子接回身边，偶尔下班早他们也会回去转一圈，看看孩子，但，不会留宿。
小鸥感激婆婆，特地拿了娘家的土特产叮嘱子峰捎回去。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好的开始，不一定有与之相称的结尾。
一天，两人下班早，回去看孩子。因着孩子问题，发生了小口角。小鸥气不过，不轻不重的甩了子峰一巴掌。
即使在卫生间，背人处，子峰还是觉得，在父母面前小鸥落了他的脸面。
子峰发火，小鸥不依不饶。两人推推搡搡，娇小的小鸥不敌高大的子峰，被推倒在地，重重的磕在门框，额头瞬间起了大包。
小鸥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何时受过这样的罪？
婚后第一次夫妻打架开始……
这在以前，小鸥想都没想过，她会想一只被惹急了的小狗，疯狂的撕咬对方，而对象，是子峰。
打架，小鸥自然没有优势。但在气头上的她自有一股狠劲，加之子峰有心想让，勉强拼的旗鼓相当。
小鸥有时回想，打架事件如果到这儿就终止，还算是在自己咬牙跺脚接受范围之内，毕竟，是她先动的手。
小鸥抱着孩子下楼，准备回家，在楼下碰见散步回来的公公。公公不清楚状况，阻拦她，问怎么了？
小鸥不吱声，越过公公，直往小区门口的乘车站去。
公公紧随身后，“小鸥，你有什么事可以和爸说，爸给你做主。”拦下了已经上车的她，“你把孩子留下！”
司机和公公相识，看是家庭矛盾，在公公的喊声中，不愿发车。小鸥只好下车，把孩子还给追出门口的婆婆，自己往回走。
公公继续在身后追问。
被问得紧了，小鸥道：“你上次怎么对我的？我还指望你做主！”
一句话，召来天降横祸。
“啪”！响亮的一声，公公蒲扇大的厚厚的巴掌落在小鸥有点苍白的娇嫩脸上，留下清晰的五指印。
小鸥瞬间断片，摸不清状况。待脸颊的疼痛传来，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疯也似的扑了上去……
她不会想到，她有一天会像泼妇似的。对象是她的公公，她丈夫的父亲，她孩子的爷爷。
……
再怎么强悍的小鸥，也是被公公完虐。
公公奇人，对小鸥，身体完虐，言语上也不放过。小鸥的十八代祖宗，n次方的十八代祖宗，都被一一问候。
小鸥所有的教养、修养统统抛弃，毫不留情的反击……
小鸥徒劳的反抗，只不过给公公增加了更伤害她的借口，给围观的人添了笑料……螳臂挡车，大抵也不过如此。
子峰赶来时，看到的是小鸥和他爸对骂的场景。他第一时间拉住他爸，指着小鸥：“你他妈有病！脑子犯抽！”
……
小小失去了最后一点对抗的勇气……
……
当天晚上，闻讯赶来的父母在和公公婆婆意见达不成一致的情况下，接小鸥回了娘家。
面对亲家，公公说：“我是替你们教育孩子！”
婆婆说：“他爸就是那样的人，你们就不要和他计较了。”转过身，对着小鸥：“你爸有病，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就不要和他计较了。”
绝口不提道歉的话。
自始至终，得知事情经过的子峰一句话道歉也没有。不，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05
婆家人坚持不道歉。
子峰也不露面。
小鸥失去了她花力气经营的小窝，和父母挤在一起。
一个月后，小鸥孤身一人去了省城。那是她读大学的地方，也是和子峰最初相识的地方。
在这里，她又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
生活总算不是太薄待她。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虽然辛苦，薪资却不错。
这份工作，对以前的她来说绝对得心应手。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畏手畏脚，也累的够呛，每天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屋，倒头就睡。
期间，子峰也找过她，也许有所醒悟，他契而不舍，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
只是，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一年之后，子峰开口让她回去。
那是她的一场噩梦，她怎愿继续留在那里！
为了无辜的孩子，她愿给彼此最后一次机会。
小鸥开出条件：在她父母所在的县城买一套房。什么时候，他们之间也有了这样赤裸裸的交易！
子峰答应了。
子峰的父母埋怨他管不住媳妇，让一娘们给拿捏住，不愿掏一分钱。
子峰说缓两年，两人一起努力。小鸥没有反驳。
两人分居两地，各自努力。
对于小鸥的状况，父母唉声叹气，朋友不时劝说：“好男人多的是，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还是棵歪脖子树！”
小鸥疑惑了，子峰真的是棵歪脖子树吗？
多年的感情做不了假，婚礼上的誓言犹在耳旁，孕期他的体贴入微她温暖至今，他的那句“我养你”似在昨天……
他唯一做错的，是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毫不留情的指责她。
那是生他养他的父母。
所以，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真的可以原谅吗？小鸥不知道。
后
如今，小鸥依然在奋斗，子峰也在努力，为两人构筑的三口之家的美好蓝图。
行走在路上，小鸥看到爸爸、妈妈和孩子组合三口之家的幸福，常常会失神。
只是，幸福的是他们，是别人……自己像是无根的浮萍，飘飘荡荡的总靠不了岸。
小鸥想起这样一句话：婚姻里，只有皆大欢喜或两败俱伤，没有谁可以置身事外，独善其身。
小鸥不知道，她这样的坚持有什么意义？她也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