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去早市买回两斤李子 不知品种 黄咚咚的 入口酸甜绵软 问我妈此李的品种 我妈说 现在都没人吃李子了 哪个晓得是什么品种
确实呢 市场上 琳琅满目的水果替代品 洋气的包装 洋气的价格 像李子这种 土妞 早被人弃之如敝履了
不过呢 李子于我还是一个念想 虽然很少吃 但是每年李子成熟得六七月我总会惦记老家屋前屋后的李子是不是可以吃了 给父母打电话 闲聊间总要问起 李子是不是吃得了？ 虽然他们每次都说 那东西 谁吃呀 牙齿酸打落 满树都是 没人要的 便宜了鸟雀
也是 寨子里尽剩些 老人小孩 即使想吃 可能也就只能望树叹息了 老人不敢爬 小孩爬不上去 五月 黄橙橙的枇杷 六月水晶晶的李子 十月开口笑得板栗 十一月 漫山遍野的碰柑 热闹的挂在枝头 却寂寞的烂在泥里 杂草丛生的雨季小学生要扒开杂草寻找去上学的泥泞小路 听见一个小媳妇说 村里是呆不得了 心都荒了
不论怎样 我还是喜欢我的村庄 就像李子一样 深藏着的念想
记得小时候 我经常去外婆家 外婆家住在铁路后面的山梁上 沿着小溪踩着大跳岩 翻过梯田 穿过枣树 柿子树 李树 牛栏 羊圈 就到了 三间正屋 黑瓦木板房 两边有竹子配修的灶屋 青石板拼的天井外面是一片竹园 这里面装满了我童年
小时候 淘 得只差上房揭瓦了
外婆她们寨上貌似家家户户都有李树 虽然品种不同 但是我知道哪家的哪棵树上的李子最甜 外婆家屋后的旺杆子舅舅家门口就有一棵最甜的李子树 不过多数时候我们是不敢觊觎的 因为他家有条爱咬人的大黄狗 巨大的身材 犀利到凶狠的眼神 天天跟我们过不去 见到我们就狂吠
不过 没有什么比看得见却吃不到的美味更可怕的事情了 即使它是条恶狗 就在一个晌午 太阳明晃晃的 我偷摸守了一整天的黄狗终于打盹儿了 我三下五下刺溜上了树 那个欣喜呀 岔腿坐在树丫上 撸下红红绿绿的李子就往嘴里塞 吃得胃里直往外面翻清水才意识到吃多了 但是机会难得 专门找红的李子摘下塞满衣兜 终于是满载而归了 可是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正准备下树的我 胆颤心惊地发现 大黄狗在李子树下仰着头 眦着双眼 围着树打着圈地候着我
心塞
我装腔作势地吼它 我扔最甜最红的李子贿赂它 我折树枝丢它 可是它一动不动 甚至前脚扑上树干 意欲上树 我大声喊我外婆 喊我姨 喊我舅 然并卵 他们都下地去了 整个寨子貌似只有我一个人 还有那条大黄狗 我爬回到树梢上坐着 想着 恶狗累了会走开 或许一会儿会有人回来帮我 我与一条狗的持久战拉开了序幕
然而祸不单行 李子吃多了的缘故 肚子胀得难受 我得去厕所 然而大黄狗并没打算放过我
人逼急总会生出点智慧 我突然想到裤兜里有七颗石子儿 那是跟罗罗舅舅家的女儿雨雨玩抓 子儿 游戏的
我赶忙掏出石子儿 一个一个瞄准大黄狗打 可能其中一个果真是打疼了它 只见它耷拉着脑袋 夹着尾巴逃到谷仓后面去了 我那个欢喜 立马翻身趴到树干上 四肢抱紧树干往下滑 可是 双脚刚着地 大黄狗又来了 我的妈呀 赶紧撒吖子跑
可是 两条腿哪能跑得过四条腿呢 我终于还是被大黄狗咬了一口 一二十年过去了 牙印都还留在大腿上 当时境况真是不忍直视
到如今 狗我是怕了 但是 仍然喜欢吃李子 惦记李子
可能它就像这狗咬的痕迹 行走在我的人生轨迹里 内化到我生命里 总会想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