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周围的人奋力向我招手,痛,麻木机械式地招手。面前的人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冷漠便冷漠罢,我随他。弯曲的书,正要送给别人,现在也不必了。分明照得白晃晃的桌子开始模糊起来,头疼!不需管那些无谓的事情罢。
梦到了有人在做梦。我正彷徨着,那梦向我走了来。不,可我还能看到门前的几颗老树,但全然不知所在了。黑暗的铁屋子中,陆陆续续走出来我的老朋友们。哈,这下不必再慌张。我噗嗤地笑醒,拿开半只压麻的手,我说怎么做的梦这么晦气。
撞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神志恍惚,眼前出现悬在海边的屋子,却能看到屋子里边简单的装饰。
“说了不要,还是要么?”男人讲道。
瘦弱渺小的身躯为着这终将到来的一天,恐惧、颤抖、欢愉而痉挛,青白的脸上似铅上抹上胭脂水,却说不出一句话。
“说了不要,还是要么?”男人颇为气忿,“说好了的,为何出尔反尔?”没有回答。
“妈!”小女孩听到屋门外的争吵声,走了出来。“妈,谁来了?”女孩警觉地躲到女人后边。男人看到女孩更为气忿,“孽种。”灯火这时有些亮的发白,映出女孩桃红的脸。
“在这呆着。”男人拿出纸烟,吞了又吐。房子里蔓延着刺鼻的烟味,引得女孩阵阵咳嗽。末了,用手指掐灭了烟头,“头疼。”男人边说边走,走远了。
“妈!”女孩在草席上围着的屋角边叫起来了。
“今夜深了,快睡去。”她惊惶地说,“明天——明天总会好起来的。”
终是头痛不已,晨光掠过眼珠,惊醒阿哧的梦人。高挂的阳光重得似铅一般敲打脑袋,头疼!起身罢,紧随着一堆无关痛痒的琐事,缠得不能脱身。可梦,似梦魇,晚上拖着我,使我不得安眠。离奇古怪的鬼神屡次造访我的梦境,我不怕,紧紧地凝视着它们。鬼神遁走,可那个小女孩在看着我,每分,每秒。
可怖,我终想起这不算古怪的梦。一个个夜晚,脑海中浮出这个女孩的故事,可到梦里,这个故事却又为别的故事。但女孩一直看着我,我恼急了。女孩不说话,只单单看着我。
我从不信此等鬼神之事,事到如今,倒也半信半疑。祸源起于头痛,依科学之方法,此事应去医院脑科寻大夫瞧去,可偏偏什么毛病也检不出。我于是更狐疑——莫不是有人下了咒,置我于险地。
许久时光后,平静了。今晚是顶好的月光,皎洁像圣女。几杯酒下肚,烘得脸红,门另头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吓得激灵。透过猫眼一看,却是本家来的表兄,只一个人,便留他下来。
不等我问起,他一把拉我到路口的烧烤摊,说是深夜拜访的住宿费。不用他说,大概是同嫂子吵架,被赶出家中。盛情难却,坐定,尽量不发出笑声。今天是顶好的月亮,洒得凉爽。
“老板来两斤牛巴,配酒。”表兄叫道。
“两斤就够?”我嬉笑。
“龟孙!老板,再来三斤牛巴,两斤羊肉,外一盘花生米。”
等得满桌菜上齐,他倒一杯酒,递到我面前,堵我的嘴。剥开花生米皮,分我一颗,一颗吃去。吃肉,却也哭。说不多,凉风吹得冷颤。我无家室,也不知何从安慰。
就闷闷地吃饭,两人都喝得微醉,白晃晃的桌子隐约模糊,我猛地痉挛。大约脸上变了颜色,他喊我,头疼!
我问:“你信世上有鬼神?”“有。”
“那我问你,那梦……我的梦魇。”我一五一十问。
“那女孩……说不清,恐怕不是。”
还没等问完,表兄又发起了酒疯,又蹦又跳,时笑时哭。他吐了满身:“哈!我和别人一样,一样……哈哈!”
“ 疯子。”
“我可不是疯子,我不是臭婆娘!家里有个母老虎罢,外面人也显疯。在外一婆娘,拿着干树杈,嘴上只说,杀。呵呵!杀人,拿树杈桶,我说该拿刀。杀——。
背一弓,吐我一身。好表兄!安顿好,天边快发了白。
眼前出现悬在海边的屋子,却能看到屋子里边简单的装饰。年代已是过了许久,只一男人,一个妇人在屋里。屋中躺一口薄木棺材,妇人很是恨。空气也似辽远起来,到这时,我才知道是续了残梦。
“我们商量,还是不要吧”男人讲到。特地踢走周围的草席,空中弥漫着潮湿、饥饿、羞辱的味道。妇人猛地痉挛,没有回答。
“还是不要吧?”男人依旧坚持问。妇人没有回答。“还是不要吧?”男人将出门前问。妇人嘴角痉挛,没有回答。
落了雨点后,野狗发出几声叫唤,紫蓝色的闪电叱咤,恨,发了怒。妇人因冷而颤抖。颤抖继而又恨。“生出来便罢了,却仍养大,可见是个孬种。”“殊不知饿死才最好。”怒,然后哭。刚好,看到棺木,又痛哭。不知过了多久,平静了,爱抚着棺木。
妇人离了破榻,外边的雨刮得狠。不知哪来的气力,将棺木独自抬起,掘土挖坟。几炷香后,将棺木扔向面海的悬崖下,由大洋卷去。自己躺在已掘好的墓地,听风,听雨,听那不似人类发出的言语。
近日的地面拖出一轮高日,妇人往上望着天。地平线上的光热使她又想起过去的事:恐惧、期待、痛苦、欢愉地痉挛……
表兄扇了我一巴掌,大约是醉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