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冷冷的雨
窗外的雨不停的下着，打在树叶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戴鸿毅望着窗外发呆，他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老师讲什么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一阵秋雨一阵寒，戴鸿毅坐在窗边已经感到了从玻璃缝透进来的丝丝寒意，那寒气中带着雨的湿冷。
他已有好多天没有见到谢怡菲了，“她这些时怎么样了，此时她在做什么呢？”他内心不断地问着自己。
下了课，老师把戴鸿毅叫道走廊边，“鸿毅，今天你好像有什么心思，上课完全不在状态，以前听课可不是这样哦。”
“齐先生，我、我、对不起，实在对不起，齐先生！”
“鸿毅，你很有天赋，也很勤奋，还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就要毕业了，希望你这半年不要放松，让你的技艺再上一个高度。如果有机会，我会帮你申请留学名额和奖学补贴的。”老师眼里透着殷切期望。
“谢谢齐先生！”戴鸿毅怀着感激深深的向老师鞠了一躬。
晚上，徐文涛过来了。
“鸿毅，我听小菡说，怡菲已经好多天没有去学校上学了。”徐文涛看着坐在对面的好朋友。
“她是不是生病了？”戴鸿毅像是在问徐文涛，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能是这样，小菡说明天去怡菲家看看她。”徐文涛继续透露着信息。
“这么多天了，如果真的是生病了，希望她能好起来。”戴鸿毅心里挂念着谢怡菲。
“要不，明天我们和小菡一起去怡菲家看看她。”徐文涛想继续帮这位好朋友。
“我，我不想遇见三姨太，所以，我明天不去了，就让小菡带我看看她。”戴鸿毅摇摇头。
“哦，那我也不去了，就要小菡一个人代表大家问候她。”徐文涛已经知道好朋友见到过三姨太，也大致知道了一些缘由。
“嗯，到时要小菡把去看她的情况告诉我一声。”戴鸿毅其实内心是非常想去看看谢怡菲，但他确实又不想见到三姨太。
“好的。鸿毅，你放心吧，怡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她自己不会出什么问题，她对你的感情也不会有问题。”徐文涛安慰着好朋友。
“我现在只希望她一切都好，至于她和我之间，我也相信她对我的感情，只是我们之间存在着三姨太，这是一个障碍。”戴鸿毅停顿了一下，“文涛，三姨太，你懂的。”
“鸿毅，你说的我明白，我以前和小菡去怡菲家的时候，也遇见过三姨太，也大致可以看出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也不要有太多的顾虑，其实，怡菲的爸爸还蛮好，一副儒商的样子，怡菲是继承了三姨太的美貌，和她爸爸的气质，吸取了两个人的优点，幸亏她外表像三姨太，内心和三姨太却完全不同。还听说她爸爸很喜欢收藏字画，和你会很有一谈。”徐文涛很了解好朋友此时的心情。
戴鸿毅笑着摇摇头。
两个好朋友沉默了一段时间。
徐文涛环顾了一眼小阁楼，“鸿毅，最近没有搞新创作啊，不能沉迷于儿女私情，荒废了学业哦。”他想让气氛缓和一点，转换一个轻松的话题。
“放心吧，文涛，我一定要在美术专业方面有所成就，干出一番事业来，说不定，你拿我的画还真的会发财。”戴鸿毅好像突然有了一种决心。
“呵呵，鸿毅能这样最好哦，我也放心了，那我回去了。”听好朋友还能说幽默的话，徐文涛觉得他还有点乐观。
“再见，文涛，谢谢你。”
“再见，鸿毅，你也早点休息。”
谢老爷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他看着女儿这些时状态不好，有点于心不忍，他也大概知道一些缘由。
“慧芬，我看怡菲这事情啊，我们就没有必要干涉太多，她如果喜欢那个画画的年轻人，就按她的心愿吧。”谢老爷叫着三姨太的名字。
“这个坚决不行，很多事情我都会任由怡菲自己来，但这件事情属于个人终身大事，决定了她一生的幸福，我必须为她做主。”三姨太取下耳环放到梳妆台上，然后走到谢老爷旁边的沙发坐下。
“你看，怡菲这几个月开开心心，人的精神状态和气色都蛮好，人看着也更加漂亮了，你一干涉，反对她和那个画画青年谈恋爱，她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就像大病一场。”谢老爷有点心疼女儿。
“可这是大事情，她现在还小，年轻不懂事，只知道眼前谈恋爱，卿卿我我，甜甜蜜蜜。可她不知道将来要面对现实的生活，那可就不是浪漫了，在上海过上舒适幸福的生活是要有雄厚的物质基础的。”三姨太觉得自己是在对女儿负责。
“这个物质条件嘛，是可以慢慢创造的，在上海这个地方，人只要有能力，只要勤奋，都有成功的机会，不是每个人天生就物质基础雄厚。”谢老爷谈着自己的观念。
“是的，每个人在上海都有成功的可能，可是那只是一种可能。我们要为怡菲选择的不是一种可能，而是现实中已经实现了的物质基础。我不能让怡菲的幸福建立在一种可能上，那是不确定的，没有安全感。”三姨太越说越激动。
“我相信怡菲应该还是有眼光的，听她说过那青年很有才华，是上海美院的，画得一手好画。”谢老爷由于自己比较喜欢收藏字画，对擅长书画的人总有一种好感。
“可是，他们家父母是摆早点摊的，而且，他们家现在住在石库门的小房子里，而且是租的房子，你说，靠摆早点摊子什么时候才能在上海买得起房子。”三姨太说话声音也变大了。
“唉，你总把个房子看的那么重，房子就是砖瓦做的，一百年以后，房子会变成一堆废墟，还是成了一堆砖瓦，当然，有的房子可能寿命更短，有的使用寿命要长。”谢老爷觉得三姨太把房子看的过重，而忽视了一些精神上的东西。
“难道，你让怡菲去和别人在石库门的小房子里结婚，我看你是越来越变糊涂了。”三姨太有点生气。
“好好好，我不和你争论了，时间不早了，早点睡觉吧。”谢老爷说完，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
三姨太也觉得有点困了，她脱下睡袍，向床边走去。
女子学校门口，戴鸿毅站在路旁一角等着谢怡菲。
学校放学了，女生们三三两两的走出校门。不一会儿，戴鸿毅看见谢怡菲和廖小菡出现在校门口，他慢慢走了过去。
廖小菡看见了戴鸿毅，连忙招招手，然后和谢怡菲耳语了一下，就离开了。
谢怡菲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渐渐走近的戴鸿毅。
“怡菲！今天来上学了。”戴鸿毅关切地看着她。
“嗯！来了多久了，鸿毅！”谢怡菲仰起脸看着戴鸿毅，她脸上显得有点憔悴。
“来了一会，我们走吧！怡菲！”
“嗯，好的。”谢怡菲点点头。
天有点阴沉沉的，一阵风吹过，树上飘下几片叶子，落在路面。两人沿着路边的人行道向前走着。
“冷吗？怡菲。”戴鸿毅关切的问。
“还好，今天出门上学穿的比较多。”谢怡菲下意识的拉了拉衣领。
“听说你最近病了，身体好些了吧。”戴鸿毅还是有点担心她的身体状况。
“嗯，好多了。”谢怡菲从戴鸿毅关心的语气中感到了温暖。
两人沉默了好久，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默默在人行道上向前走着。
“鸿毅，前些时我向爸爸说起了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我和爸爸谈了很长时间，他基本上同意了。当他和妈妈去提这件事的时候，妈妈和他大吵大闹，爸爸拿她也没办法，只有迁就我妈妈。妈妈不让我以后见你，爸爸说作为普通朋友交往还是可以的，妈妈才勉强同意了。”谢怡菲说完，又轻轻叹了口气，“唉、、、”
“怡菲，我最近也在天天想这事，每个人站在不同角度看问题，想法肯定会不一样，你妈妈站在她的位置考虑问题自然有她的想法。”戴鸿怡知道谢怡菲为什么这样憔悴，她一定是很难过，他现在只有想尽办法尽量多安慰她。
“从小在这个家庭长大，小时候经常看到家里吵吵闹闹，妈妈和爸爸的大太太、二太太关系不好，经常有摩擦，在这种环境长大，我一点的都不开心。这些年，家里没有了吵闹，但是感觉的是一种冷冰冰的环境，没有家庭的温暖。”
谢怡菲很害怕妈妈在家里和爸爸吵闹，妈妈在家一闹，又勾起她童年不愉快很害怕的记忆。这段时间她吃不好睡不好，人像大病一场。
不知不觉中两人走到谢怡菲家那条小街的路口，再一拐弯就到了，戴鸿毅停下脚步，“怡菲，早点回家休息吧，我就送到这了。”
谢怡菲看着戴鸿毅，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鸿毅，再陪我走走吧！”
戴鸿毅点点头。
两人没有拐弯，而是沿着马路继续前行。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路灯开始在冷清的街道发出昏暗的光。他们沿着几条街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刚才的路口。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怡菲，不早了，早点回家吧。”戴鸿毅怜爱的看着谢怡菲，她憔悴的面容让他很心疼。
谢怡菲抬起头望他，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鸿毅，不能再陪陪我走走吗？”
戴鸿毅苦涩地摇摇头，他把谢怡菲的一缕头发捋到耳后。他的心是酸楚的，他多么想和她就这样依偎前行，一直走下去，没有终点。
谢怡菲再也忍不住扑在他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戴鸿毅紧紧的搂着她，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动。他已经做好放弃这段恋情的决定，他不忍心再看她受痛苦的煎熬。
“鸿毅，我们怎么办，我就想和你在一起。”谢怡菲脸上流着泪,她不想分开，她想知道他有什么办法。
“怡菲，我们不是以后还可以来往吗？你妈妈并没有禁止你和我来往。”戴鸿毅的下巴挨着她的柔发，轻轻拍着她。
“鸿毅，可那不一样。”她哭的更伤心了。
戴鸿毅眼睛有点湿润，但他强忍着不让眼泪出来。他捧起她的脸，吻着她的前额，吻着她的脸颊，吻着她脸颊上的泪。她的泪是苦涩的，而他的内心此刻也是苦涩的。
天上开始下起了小雨，雨滴带着冰凉。
“回家吧，怡菲！”他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戴鸿毅转身的那一刻，谢怡菲已是泪流满面，她呆呆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鸿毅！”
听见身后传来那熟悉而又温柔的呼唤，戴鸿毅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刷的流淌下来。
“鸿毅！”又是一声轻柔的呼唤。
戴鸿毅停下脚步，呆立在那里，他想转回身跑过去再次把她紧紧楼入怀中，去狂吻她的双唇，可是，他没有挪动脚步，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眼泪，他快速的向前走去。
雨点越来越大，冰冷的雨滴和热泪混在一起，他湿漉漉的脸上，已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