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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不怎么说话，这让公司里的人觉得很难办。除了平时练习室和教室里的相处，老师们商量尽可能地撮合两个人待在一起。可到了后来朴珍荣黏上了林在范之后却常常被拿来侃笑，“那时候我们还一个劲地担心你们俩合不来呢。”老师们坐在一起笑眯眯地看着朴珍荣，他突然觉得这样的对话有点愚蠢，到了嘴边撒娇的话有点哽咽地说不出口。

他的确不怎么讲话。选拔JJP的过程和成为练习生时狭长的空白期里，他大多恐慌不安，不知道结果如何的猜测带来的莫大压力对一个未成年的青少年，显得要求高了很多。

选拔的时候他和林在范分到一组，两人待在一个练习室里练习。房间里没有空调，他看着对着镜子调整舞姿的自己，表情变扭得很。没有课上练习的偶像微笑，就连练习时还有的专注表情都没有。

“你在想什么？”休息时间停下来，林在范倒饮大口的矿泉水，他跳的很认真，汗淋淋的额头上有条突兀的断眉，朴珍荣保证自己肯定看见了太阳穴旁边的那根眉毛上挂着一颗汗珠。

朴珍荣定眼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和这哥相处的时间不多，不知道对方脾性不能乱说话。

“没什么，哥，可能有点饿了。”说着他示意摸摸自己的小腹，肚子配合的干瘪。林在范听了看着似懂非懂的点头，说实话他是不信，知道朴珍荣有自己的心思，配合地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根香肠。

“给你。”

朴珍荣见了连忙摆手婉言拒绝，十几岁的他连红包都变扭的收下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的好意尽管对方也只是顺手。

“不不不，在范哥吃吧。一会儿还有一个小时的练习，会饿的。”他低下头去看自己的鞋尖，刚在来的路上蹭到了水潭的泥水，灰蒙蒙的。

“不用，这给你，我妈给我买的，我不爱吃。我自己买了别的。”

既然别人这么说了怎么再好意思拒绝，朴珍荣唯唯诺诺的收下了。伸出手的间隙，林在范捕捉到他手指上的创可贴。他猜测朴珍荣应该还在初升高，那双手看起来字没写多少，活更没做多少，典型的少年手，就是多了太多伤口。隔一个手指一张布贴。

他想起那天在隔间听见老师们讨论，

「珍荣他都挺好的，就是资质什么的还差一点。」

差一点。

林在范脑袋里盘旋着这句话，僵硬着手不知如何反应。

「哥…？」

林在范的瞳孔失焦了，不过也低着头看不见脸上百般复杂交错的神情。朴珍荣琢磨着尺度，小心翼翼地叫着他敬语，想着要不要拍他一下不然自己手伸着尴尬，又怕吓到他。

幸好林在范听力不错，立刻回神胡乱把香肠塞进朴珍荣手里。指甲盖蹭到指节末端的布贴，粗糙的质感让他心里十分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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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奖感言准备了很久，要在参赛的时候就准备好了。不是他自负，是所有选手都有的，当然是双份的，一份失败感想一份获奖感言，两份材料放在一起多少讽刺。

林在范洋洋洒洒的写了各一面纸，后悔着是不是该背下来，朴珍荣突然问他在干什么。

“感言啊，得先准备好。”他抖落抖落手里的纸，发现自己的左手手膀子却有了字印。细心的朴珍荣自然一眼就看见了，笑眯眯地指着他的小臂，不说话眼缝里却全是话。

他不好意思又要强撑自己的哥哥风范，“告诉你，很多人都写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淘汰了，那时候就…”他说着瞅见朴珍荣睁开的没有笑意的眼睛，说实话他很少见到朴珍荣那种严肃的眼神。他暗自里后悔，大概是这几天和朴珍荣关系处好了，尾巴翘起来不知道分寸了。

这是两个人最忌讳的话题。

不怪朴珍荣太敏感，换做谁都这样。他不是怕，这种日子里害怕的心理多了再胆小的人都习惯了。朴珍荣自己知道的最清楚，自己的能力底限，自己的水平，偶尔估量自己的胜算和未来，不甘油然而生，分量比恐惧大多了。

一个不健全的瘸子知道自己不住拐杖到底能走几步。他有倒下的预感。

“珍荣，我有信心。”林在范正了正颜色，离决赛很近了， 他不想朴珍荣失去现在好不容易的状态。他有责任有义务帮助朴珍荣，胜利是共同的互荣。

“我可以唱歌，跳舞。但我知道我不是最好的…”朴珍荣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脱了鞋，袜子隐隐约约的显露出破洞里的脚趾。

朴珍荣把头低得很低，林在范只看的见他的发旋。他知道朴珍荣比谁都在乎冠军，也知道朴珍荣闷着的心里不肯说出的急迫和不甘心，所以更因为如此他更在乎朴珍荣的感受，不仅因为他是搭档是胜利与失败的同伴。朴珍荣是他连呼吸都习惯了的存在。“我不会让我们被淘汰的。”林在范打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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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被回收了。」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朴珍荣把玩着手里的纸条，粉丝的信里他裁下单独的一句话放在兜里，今天反复拿出来看，在门外等候的时间里纸条被蹂躏的看不出上面的字眼。他又看了最后一遍，恨恨地想把纸条吞下。

“进去吧。”从办公室出来的林在范低落的很明显，他不经常这样，因为觉得自己是哥哥还给弟弟做出坚强的模范，这种自负表现的异常明显，朴珍荣都看在眼里，所以今天他的低落看起来异常刺眼。

朴珍荣随手把纸条丢在地上，心里却已经把纸条的内容念上了数千万遍。他最后在嘴里过了一遍，

「期待JJP的下一次回归。」

然后推开大门。他知道，英雄退场时改报一遍自己响亮的名号以便下一次的闪亮登场，他朝着里面的领导有中气地喊，“你们好，我是来自JJP的朴珍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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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离开吗？」

林在范问他，嘴里还嚼着拉面，看起来不正经但其实他还是有些紧张的，这个问题无关于年龄辈分，是能力决定的成败。

林在范知道got7已经越来越上正规了，孩子们已经陆续接到不同的通告活动，朴珍荣甚至在短短的几年里拍下了好几部作品，已经没有什么人能够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了。

觉得自己的心情很奇怪，就想老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儿不断出落成亭亭玉立优秀的人物，开心骄傲的同时觉得另一种晦涩含蓄的情感无法抑制，他暗自求自己别爱上自己的弟弟。

朴珍荣改了两次名字。从JR到Junior再到朴珍荣，名字改的更正式了他也很开心，笑着拍拍朴珍荣的后背鼓励他说干的不错。那人还是虚心应了，眼角的褶子还是和十几岁的时候差不多，但他还是觉得哪里变了。

「珍荣会以演员的身份继续下去吗？」签售会坐在朴珍荣隔壁的他听见了这句话。

继续下去？是在got7还是其他…？

他不敢想，杂七杂八的情愫让他恍然。

「珍荣他都挺好的，就是资质什么的还差一点。」

朴珍荣有的，他有最优秀的资质成为最闪耀的明星。

「我可以唱歌，跳舞。但我知道我不是最好的…」

朴珍荣会演戏，他有天生精湛的演技，受时代欢迎的娇好面庞，他有能力做第一。

鸟有了翅膀没有不飞的可能。

「你会离开吗？」林在范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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措辞很重要，和编写一本书一样，说话的艺术要仔细斟酌。包括动作，表情，配合演员的修养，朴珍荣认为倘若这样会更受欢迎。

他在大脑过了一遍这个问题，神经元组成搜索引擎快速计算出合适的答案。

于是他抬起嘴角，微笑着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未来的道路谁都无法在此时就决定方向，顺其自然的发展才好。”

粉丝似乎没有得到理想的答案，失望退去。朴珍荣心里觉得自责，可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胡乱安慰自己调整好心态开始应接下一位粉丝。

但是这个问题从林在范嘴里问出来就怪异许多了，真的极其诡异。他看得出林在范很慌乱，但也似乎实在憋了太久无法不问的样子。

“哥，我能问个问题吗？”朴珍荣问。

林在范说好。

“在范哥觉得我怎么样？”他问。

林在范有点不知所措，他想想自己瞬间产生的答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看着碗里发胀的泡面，想想又换了种答案，“挺好的，珍荣你是成大事的料。”说着搅拌面条，慌乱地塞进嘴里。

朴珍荣笑呵呵的应承下他的夸奖，觉得问不出什么和自己想要的能沾上一星半点的话，没什么意思又沉默着不想说话了。

林在范默默地吃完自己的泡面，正准备洗碗却被朴珍荣突发性质问，“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对于林在范堪比哲学性问题，他盯着水池里上涨的水位发呆。他可以把大脑空白的原因归咎到长时间不学习，可被盯得背后发麻自我推脱不是办法。

“珍荣我们出道已经四年了，我们的机会变多然后又变少，谁都可能在明天被淘汰，我们没有办法选择，所以我不会离开。反而，我要成为一个用我的歌和舞蹈永远被记住的人。”

林在范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朴珍荣看着他噗嗤笑了出来。

“哥真好。不对，我们两都好。想的一样啊。”紧接着他说，“哥觉得，JJP还能回来吗？”

“能啊。”林在范回答的斩钉截铁，为了让朴珍荣信服又不断重复，“当然能啦。”

朴珍荣走到他身边，给侧身的林在范一个拥抱，贴着他的耳边说，“骗你的哥，JJP一直都在。我不会让我们被淘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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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朴演员来找林在范对台本，因为宿舍里的人不是在玩游戏拒绝配合就是不正经导致朴珍荣无法工作，只能来找林在范求助。

小林郑重地接下台本，摸着厚厚的本子，熟练地翻页看着朴珍荣画出来标记的台词问他，“我该说哪些？”

朴珍荣指出他用荧光笔画出来的一行说，“这里。”

小林瞪大眼睛确认又确认，“就这三个字？”

是的。

“就“我也是”三个字？”看着他大眼瞪小眼，小林觉得自己脑充血又无力反抗只能妥协。

朴演员看群演就位，假装正经地背台词。

这不是演戏，但需要演技。朴珍荣调整好嘴角上扬的角度，酝酿好眼里的情绪，一切在心里演习了千万遍。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