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有些冷,裹紧衣服,低着头走在路上,到小商店里买了包方便面,统一的酸菜牛肉面。给钱的时候从一堆大大小小面额的纸币里蹦出来一个一毛的硬币。我反复看了看,好像没什么用,随手和那堆纸币又塞到兜里。
和同学出去玩,要买杯热饮,往口袋里掏钱的时候,一枚硬币掉了出来,在地上滚。我鬼使神差的跟上去,可能有些下坡,硬币一直滚没有停,前面是大公路,我想追上去抓住它,可还是慢了,眼睁睁看着它滚了下去正好滚到了下水道里。我握了握手掌,心里好像空了些什么。
晚上躺在床上,搜刮出身上所有的钱,找了又找,发现再找不到一毛的硬币了,但找到一张一毛的纸币。我还想回想一下这张纸币是怎么到我手里的,想了半晌还是想不到。拍拍脑袋躺了下去。
小学时,一毛钱一颗糖,每天放学回家都等着爸爸下班,好跟他要一毛钱然后到校门口买颗糖,然后就可以开心度过一整天。有的时候卖得糖是一毛钱两颗的,一根短短的小棍子插着一颗手指甲大小的软糖。但我更喜欢的是辣条,一毛钱一根或者一片。有的时候爸爸给了五毛钱不舍得一次性花完,于是早上上学花一毛放学花一毛,下午上学花一毛放学买一根辣条一颗糖,然后满足的回家,反正再不舍得也留不到第二天。足足的过了嘴瘾,安分几天,便又重操旧业。
夏天很热,巴掌大的冰棍,没有的包装,更谈不上华丽不华丽。最便宜的一毛钱一支,是橙子味的,橘黄色。两毛钱的是淡绿色的,好像是哈密瓜味的,清甜可口。当时我见过最贵的冰棍就是五毛钱一支的酸角冰棍,对于我来说,那是可以看着流口水却吃不到嘴里的奢侈品。
稍大一些没那么大的嘴瘾便开始攒钱,一毛钱一毛钱的攒,攒了一年,数了数有五块多,心里高兴的跟个什么似的,还不舍得花。想一直存一直存,然后存银行里,涨利息。
小时候出过一种纸币玩具,二十多张两三厘米的人民币玩具,看着的时候就感觉是缩小版的人民币,我就只能说两个字:逼真。我经常拿着五毛钱和五毛样式的玩具比较,可能是年纪太小,从纹饰到文字我竟看着是一模一样。于是某次我嘴馋了,但口袋太干净,于是我就拿五毛的玩具去买东西。在被告知这个不能买东西的时候我还反复确认,然后失望的走了。现在一想,不禁莞尔一笑。
那是我看到的最大的钱就是一块的,红色的,上面有两个还是三个人头,包着头巾,笑容满面的侧脸。那时候的绿色的两毛钱还很多,我还曾得到过一分两分五分的硬币,虽然现在不知所踪。那个时候我没见过汽水,只有五毛一瓶的饮料,不知道用什么做的,冰冻之后那些香精色素就全都被冻到了一块,冰块和色素泾渭分明,各占一角。还有两毛钱一袋的花生奶,冰冻之后是奶白色的一条条的冰凌。那个时候每到夏天我就羡慕小卖部,有冰箱可以随时从里面拿出冰冻的饮料。我还羡慕那些每天有固定零花钱的孩子,可以在放学后买喜欢吃的零食。那个时候最羡慕的就是,随时都能从兜里掏出一毛钱的同学,因为可以买一根自己爱吃的辣条,解解嘴馋。
那个时候书包里背的都是两毛钱一本的作业本,两毛钱一把的小刀,一毛钱一支的铅笔。然后它们陪我度过整个小学。
现在,五毛钱的冰棍都很少,但多贵的冰棍吃着都感觉少了点什么,或许是耳边叽叽喳喳的稚嫩童声,或许是课间操场上嬉戏打闹的身影,或许是看到那个灿烂笑容时第一次悸动,或许是响彻校园的铃声,或许是吹动整个童年的那场清风,或许是再找不回来的那种珍惜和满足。
一毛钱,是我的整个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