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摇摇晃晃 走向前边

整个公园里,剩下的唯一的人儿就是馨儿自己。头发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凌乱,仿佛被风吹乱了一般,而她心底知道额前的头发到底是为什么而乱,身体的其他部分规规矩矩,没有任何被破坏的迹象。
 馨儿原地站了老久,不知道有多长的时间,她没有戴表的习惯,对于时间的了解也不精细,平时只是凭感觉去估计时间,而此刻是几点几分,丝毫没有概念,她只是设身处地清楚自己在一个偌大的公园里,而且她是独身一人。
 陆怒估计已经出了公园,因为大致估计一下时间,已经超过半个小时,如果用跑步的速度去估算,早就出了公园,而且如果用快走的速度估算,也差不多出了公园。而野息去哪里了,没人知道。或许野息还在找陆怒,在找陆怒的路上,只是馨儿不知道野息去哪里了,而野息不知道陆怒去哪里了。
 脸上的疼痛感还是明显的,仿佛被一块烧得滚烫的石头击中了一般,留下一阵火辣辣的感觉。
 馨儿摸摸自己的脸蛋,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和陆怒从此就真的说拜拜了,没有以后,没有未来,没有前路,没有两个人在一起的一切。
 又站了很久,不知道多久了,馨儿还是没有看到野息回来,野息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或许已经出了公园,还在找那个陆怒,还在追逐她自以为是的目标,鬼知道她在哪里。
 没有办法,馨儿想,自己或许可以移动了,毕竟没有人叫她不移动。
 她沿着刚才来时的路往回走,也就是刚才被陆怒尾随的那一段路,走着相反的方向,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走了很久,过了半个小时吧,馨儿并没有走出公园,而是在公园里瞎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只是相信自己的脚步,随处走着,没有出公园,但也不知道走到了公园里的什么地方。
 前方出现一张凳子,一张双人椅。
 馨儿便想打算走过去坐坐。
 家猫是时候地出现了,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依偎着馨儿的右腿,馨儿走一步它就向前跟一步,一直伴随着馨儿的左右。
 “还是你好。”馨儿俯下身摸摸它的头,说:“无论我走到哪里,只要我没有离开这个星球,你就一直伴随着我,我来到公园你也来到公园,我离开公园你也离开公园,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而不是主人和宠物,对吗?”说完话,猫儿真的喵了一声,仿佛真的听懂了,馨儿又说:“只是有时候,我在家的时候,你往往不在家,一个人的夜晚,我经常睡不着觉,所以你不来陪伴我。而你不来陪伴我,常常一个人寂寞孤独冷,我也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了,半夜三更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又一声喵,猫儿看着前边的双人椅。
 馨儿也循着猫儿的目光看过去,她明白了猫儿的心意,说:“我怎么把这个事情给忘了呢,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你是猫,你有自己的食物,你要捕老鼠,这才是你的正经事,陪伴我只是你作为一只宠物的天性。你还是有自己的本职工作的,你还要继续你的捕鼠生涯,对不?”
 又是一声喵,猫儿还是看着那张双人椅。
 馨儿望着那张双人椅,心里失魂落魄的,不知道该想什么,而脑子里,意识的深深处,或许正在疯狂思考着某些东西,只是她不明白自己在思考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潜意识里,到底在思考什么,或许真的在思考吧。
 馨儿摇摇晃晃走过去,坐了下来。
 一阵风吹来,很舒服的感觉,但只是脸上的舒服而已,本来天气有些热了,风一吹,毛孔散开了,不知不觉一种凉爽的感觉附着在皮肤上。而馨儿的心里,什么感觉也没有,仿佛空荡荡的某个山谷,可就算是空荡荡的某个山谷,山谷还是有边界的,至少最旁边有山,而馨儿心里这空荡荡的山谷,连山都没有,仿佛就是一片平原,如果是平原,至少还是有一片草地,至少脚下有什么东西,可馨儿的脚下什么东西也没有,身体仿佛悬在半空中一般,可就算是悬在半空中,至少还有风和空气,而馨儿的感觉,真的是,真的是,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家猫不知道哪里去了,馨儿左看看右看看,到处观望着,还在附近的草丛里仔仔细细搜寻着,就是没有看到家猫的身影。
 难道这个时候捕老鼠去了,可这青天白日的,也不可能这个时候饿了呀?再说了,白天哪里有老鼠出没,老鼠都是夜晚才出来,找吃的,啃桌子板凳,还喜欢进米桶里捣蛋,不过为了食物而已。光天化日的,哪里来的老鼠?那家猫又是哪里去了呢?
 鬼知道。
 看着前边的一棵树,馨儿不知道怎么了,仿佛眼前出现了幻觉,其实她确定这不是幻觉,不过那棵树出现了异样的景象。
 本来就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树,就是树叶树枝树干还有看不到的树根。可是那棵树的树叶变得锋利起来,一片片叶子依然是绿色的,绿得发亮的那种绿色,而且在阳光下带着些微的光芒,却在静默中出现了不一样的感觉。叶子的边缘仿佛变薄了,变得比指甲还薄,而且呈现一种锋利的状态。
 一阵风吹来。
 “妈呀!”
 馨儿忍不住尖叫一声,却又不敢叫得太大声,仿佛周围有人,怕他们听见了,可周围安安静静,根本没有其他人。她的手堵在嘴巴的门口,小小的手没有遮住大大的嘴型,奇怪的造型仿佛一口吃掉一个包子。
 “到底怎么回事?”
 馨儿不明白自己的世界怎么了,或者自己的眼睛怎么了。仅仅是一阵风,一阵清风吹来,那棵树的树叶便颤抖起来,而那些绿色的叶子更是恐怖,在风中乱抖着,像极了许多同时舞动的刀刃,而阳光一闪,更是霜光到处射,只是地上没有光斑,而馨儿的眼睛已经被晃得有些不敢睁开了。
 或许,馨儿心想,“此地不宜久留”。
 她刚想站起来,家猫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一直依偎着她的右腿,然后又莫名其妙的消失,这个时候又无端端出现,家猫的出现着实让馨儿意外。
 这只猫是有灵性的,馨儿一直明白。当初只是在宠物市场看中了这只猫,一身的白色,尾巴却黑得出奇,而且时时在阳光在闪着黑色的光芒,就是那种因为饮食健康而出现的油光光的光芒。当初并没有花多少钱,两三百块钱而已,买回家以后,发现这只猫从来不吃东西,它自己到外面捕老鼠去,似乎感兴趣的食物只有老鼠。而馨儿最初买的猫粮,直到腐烂了有异味了,猫儿都没有动一下。后来馨儿心想着,越来越不是滋味了,干脆买鱼给它吃,家猫这才第一次吃了主人的东西,一条鲫鱼,二十多块钱。再后来,馨儿要喂它吃东西,必须是鱼,因为馨儿可捕不来老鼠,而馨儿也不养老鼠,宠物鼠都不养。
 跟随馨儿有两三年了,这只猫,这只猫的灵性她一直明白。无论她走到哪里,这只猫都在找时候出现,只要馨儿遇到了危险,这只猫就会是时候的出现,只要馨儿遇到了危险,它总会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力所能及帮帮忙。可馨儿也不知道,这只猫是怎么知道她有危险的,反正只要馨儿出现了危险,或者她遇到了危险,这只猫就会很快出现在她身边,尽一只猫最大的努力帮忙。狗的鼻子很灵,而且喜欢到处撒尿,证明哪里是它的地盘,而猫又是怎么知道主人有危险的,猫不撒尿,虽然猫的鼻子也很灵,馨儿无法判断出,一直无法判断家猫是怎么知道她有危险的,但她一直确定一点,就是,只要她出现了危险,家猫很快就会来。
 有时候,有时候吧,馨儿总觉得自己走到哪里家猫就跟到哪里,可这有点不切实际,照这个说法,馨儿到家里,那家猫也应该跟到家里了,可并没有,家猫并不是每一晚都在馨儿家里过夜的,实际情况,恰恰相反,家猫常常在外面过夜。
 “怎么了?”馨儿摸摸家猫的额头,看着它。绿色的眼睛有宝石的光芒,只是阳光下只有一条缝隙,仿佛一扇门开了一条缝,后面黑洞洞的内容看不到,但知道那扇门的存在。
 猫儿喵了一声,看着前边的那棵树,也就是馨儿刚刚看的那棵树。
 馨儿望了过去,这棵只有五米远的树,近在眼前,走两步,馨儿便可以走过去。但她并没有走过去,只是看着那棵树,以一种稀松平常的眼光。
 虽然她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她不敢给任何人说,毕竟这附近没有其他人,她唯一能够述说的就是猫儿,这只家猫,家猫是她唯一能够述说的对象,但她不愿意跟她说。虽然馨儿也知道,她跟家猫说什么它都听得懂,无论她用什么语言,哪怕是骂脏话,家猫一样可以听得懂。馨儿不知道家猫是怎么懂得她的语言的,而猫那里并没有语言存在,猫儿也不会用语言交流,何况就算猫儿会用语言交流,人类的语言不啻为一种外语,猫儿还得学习才能懂。而馨儿的猫,不用学习,仿佛天生一般就懂馨儿的语言,馨儿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或许家猫是通过感受馨儿的气息懂得她的语言的,或许是这样,或许不是这样,馨儿不确定,她只是有一种猜测而已。
 而刚刚发生的事情,她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虽然她心中眼底有准确的图像,她看到了什么她很清楚,但她不知道怎么用语言去表达这个事情,虽然她的心底已经有了表达的欲望,想要把这个事情说出来,而家猫一定听得懂,但是她不敢去表达,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想的原因是什么,但她就是不敢说出口。
 刚才的画面,无异于一部恐怖片,或者一部恐怖片中没有声音的片段,而且没有人物出现或者出场,但就是活生生发生在馨儿的眼前。
 “真是恐怖!”
 馨儿摇摇头,甩甩脑袋,不知道刚才为什么发生了这一幕,但她只是知道发生了这一幕,而且她确定只有她一个人看见,家猫毕竟刚才不在附近,所以它没有看见,而刚才附近没有其他人,所以没有其他人看见,而看见刚才这一幕的只有馨儿一个人,这是确定的事情。
 刚才那一幕,绝对是客观的,只要旁边有人存在,就一定有人看到,可刚才附近什么人都没有,所以才没有其他人看到。馨儿知道这绝对不是她的幻觉。
 “原来你在这里。”
 野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馨儿大喜过望,没想居然在这里遇到野息,而且居然是在这么个时候,馨儿高兴得不得了。
 “你到哪里去了?”馨儿慌慌张张站起来,拉着野息的手,坐下来。
 “我到处找你,找了老半天了,我都不知道你人上哪里去了。”野息坐下来,看着前面那棵树,愣了一眼,回过神来,说:“我还以为你自杀了呢,就前面那棵树,你不会想在那棵树上自杀吧,上吊?”
 “瞎说,我才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呢。”馨儿说,咯咯笑了。
 公园里的一场漫步,走得有些糊里糊涂,都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步,只是信着脚步,散着步。而一棵树,居然带来了奇怪的恐怖,让馨儿的心忍不住有些想哭,好在野息到来化解了迷雾,终于在日光中看到了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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