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诗仙风何处
真可笑。
平安的视力才一恢复,便看见一群原本围着自己的一群妖魔鬼怪都整齐划一的向西而望。
——西边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妖,正被众人叮的浑身发抖。
小狐妖通体雪白,见不得一丝的杂色,唯独只有脖子上挤着一圈红绳,绳子上挂着一枚模样粗糙古朴的黄铜色铃铛。
她的确是没穿衣服······
“切,真可笑,没见过女人还是咋地。”
这帮万年单身狗。平安失望的转过头,心道。
甚至于就连小镇里边,颜值唯一能让平安都正面折服的风何处,都张大了嘴巴,死死的盯着小白狐。
张里正板着一张老脸,脸上刻画着的是比黄土高坡土地上的沟壑还要沧桑的深沉。
“现在的这些年轻人,真是——”
说到一半,他才似是想到了,现在最应该被关注的人,应该是平安而不是小白狐讪讪的笑了笑道。
“那个,小平安,你没事吧。”
平安张张嘴,没发出声来。他此刻实在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的脸上一半是被汗水浸湿流淌如脸谱般的泥土印子,一半是被风何处等人死拽过后陷入窒息而泛起的青紫色。
中元过后,一连着三个星期,小镇头顶上的金乌,都不知道为何的有些过于闹腾。一天到晚的扑棱着两对翅膀,把大片大片的金色的羽毛洒向大地。
小镇上,有间小店门口的空地,平安只觉得此刻喉咙,被小金乌晒的干渴的要死。就仿佛是被人用钝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割着,就连最简单的口水的一个吞咽,都泛起阵阵的刺痛。
平安努力的把嘴巴最大幅度的张开,大口而急促的呼吸着没有雾霾的珍贵空气。
他先是拍了拍风何处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又指了指小店外头的水井边上的水轱辘。
强忍着自喉咙最深处传来的剧烈疼痛感,沙哑着嗓子向风何处道。
“水——水。”
“睡、睡?”
风何处原本正死死的看着小狐妖,闻言转过头来,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平安兄弟,她还是个孩子啊。”
就连一直拉长着脸的马老三闻言都鄙夷的看了平安一眼嗤鼻道。
“真教人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平安叔。”
“水——水啊。”
平安狠狠的瞪了风何处一眼,抬手指了指小店前头的水井。风何处这才后知后觉的。
“哦——”了一声。
直教平安怀疑他能成仙是不是走了后门花了不少钱的。
“我有神仙水一碗,诗百篇。水是不老神仙山上流,诗是多情诗仙信手拈。清风拂柳,醉卧西楼。凡人饮尽,赠寿添年。这一碗,送你寿元千载,这一篇,愿你长命无忧。”
一碗清水,舀舀的自天外而来。
风何处玉身林立,从流云广袖中探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接过自天外而来的那碗清水。
揽过来平安,端着便要喂他喝下。
平安皱了皱眉头,从风何处的怀里挣开。大刺刺的就躺在被小金乌晒的发烫的地面。
风何处脸上浮起一丝轻笑,嘴角微弯,露出浅浅的笑容。他的笑容甜美而纯净,像极了被山溪冲洗千遍的白石。
他一手托起平安的头,一手端着水,很小心的递到平安嘴边。
温润又夹杂着一丝甘甜的清水,瞬息间便抚平了平安喉咙的刺痛。
“这么久还没被你们给整死了,我他娘的命真大。”
平安喝过水,赖在地上,回味了一会。
忽然的就想到了有两件,十分要紧,十万火急的事必须得马上处理。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臣平安言:火烧鼻毛,迫在眉睫。
平安抬起头,眼珠子骨碌碌在围观着自己的人群里依次转了一圈。没有,没有,这个也不是。
忽的他的眼前一亮。
虚弱着的抬起右手颤颤巍巍的伸出来两根手指,遥遥的点向站在人群最后边的一个狐妖。
“你肚子的水车······是我的。”
众妖魔鬼怪闻声让出一条道来。小狐妖大惊失色,众目睽睽之下,憋红了小脸。
张开嘴巴,吐出一架发条水车。双手便捂着脸的扭头就跑。
“砰——”
摇摇的传来一声巨响,听声音似乎是撞到树上了。
小镇外头,原本壮着胆子,探着头向小镇里边张望的一些小妖小鬼,闻声都是惊的向后一跃。
老鬼摸着小孙子的脑袋喃喃道:人类真可怕。
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知错能改了。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只要知道能改都是好孩子。
很好,平安闻声也是点点头。
“你们都看看人家小狐妖,知耻而后勇,犯错了就勇于用撞树来惩罚自己,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担当。这只小狐妖还有的救。”
“平安叔,刚那个不是,那个是个······刚不是撞树声,是我,我没憋住放了个响屁。”
小镇上的老鬼郑屠户,有些羞涩的往鬼群里钻了钻。妈的,没憋住,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放了个响屁呢。
平安:······你可以再死远点了。
地面被小镇顶上的金乌晒得发烫,躺在地上浑身都被煎的热乎乎的,平安都有点舍不得翻起身子。怪不得,铁板鱿鱼被煎的滋滋哭,都不愿意跑呢。
平安的大脑仿佛是屏蔽了郑屠户一般,舒服的赖在地上,还惬意的打了个滚——翻个面煎的才更均匀不是吗?
真舒服。
他强忍住大脑皮层传来的倦意,和氏璧尚未归赵,哪有心情学习。艰难的转过头,又伸出手点向躲在妖群里的另外一只猴妖。
“猴子偷桃使的不错······不过你手里的棍子还是我的。”
平安眼神炯炯,仿佛是狄仁杰附体般道。
猴妖被平安这么伸手一指点出,霎时间脸色和屁股都变成同一道颜色。
惊慌失措的扭头就跑。
“怎么现在一个个当反派的,脸皮都是这么薄的吗?”
看得出这猴子的脸皮很薄,这脸红的跟你屁股一样还透着亮。平安心道,连棍子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转身而逃。这得是多么脆弱的脸皮和认错态度啊。
反正换做我,棍子肯定是不会交出来的。
一旁站着的,一直板着脸的张里正脸色有几分古怪。似是在笑,又似是在强忍着。
“小平安啊,有句话老夫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连翻抓着两贼的江户川·柯南&狄仁杰&孟波附身版8.0平安,心中正有些洋洋得意。语气自然有些轻松和愉悦。
“老先生但说无妨。”
“兀那贼子,貌似是卷着你的棍子才落荒而逃的。”
哈?
江户川·柯南&狄仁杰&孟波附身版8.0平安的心头一震,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
“哈哈——哈哈”
平安仰头大笑两声以饰尴尬。
幽冥自然是与人间的四时不同,小镇又有别于别处的幽冥。因为小镇的头顶上,不知是何年何月的飞来了一只腹下长有三足的小金乌。此时的小金乌正盘旋在众人头顶上,顽皮的扑棱着翅膀。
大片大片柔软的金色的羽毛洒下,落在众人的头顶。
没有了小店大堂东南角中央空调吹出来的冷气,只是在门前稍站了片刻,众人便觉得身上有些燥热。
所以说,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牛头耷拉着牛头,好似是地面上被太阳晒焉的紫茄子。他自知之前犯了错,趁着平安还赖在地上有些尴尬的功夫。冲着身边的马面和小白打了个眼色。
便招呼起马面和小白一同自小店前头的水井轱辘处,径自的取来了三只木桶。
自小店后头的望不着边际的湖泊里打上几桶清水。
遥遥的,一人便拎来一桶清水,拨开人群便向着地面泼洒起水来。
“哗——啦啦”
“哗啦——啦”x2
“哗啦啦——”x3,啦啦啦,啦啦啦,我是泼水的小行家。
不仅没有起到一丝缓解尴尬的作用,反倒使得这片空气愈发的安静。
蝉噪林逾静,秋名山车神。
风何处白衣黑发飘飘,直起身袖手遥望远方喃喃道。
“今天的风儿,有些略略鸣泣,太安静了”。
······
终究是比不得有些人的脸皮,平安本想着发出两声大笑来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结果非但没有缓解了一丝一毫的尴尬,反倒是因为周围一群“好心人”竟无一人搭腔而相反的助长了空气里的几分尴尬气焰。
好容易来个人搭话,平安哪里还顾得他说的话是些什么内容。忙赶着趟儿的,回应上一句。
“是啊,今天的风儿好安静,却略有悲鸣,似乎把不详的东西刮进小镇里了。快走吧,趁风还没有起舞。”
“我讨厌这风,因为它总是吹走我重要的东西。”
众人:······好尴尬啊!谁来救救我啊?!
牛头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像个智障一般的站出来。他放下手里拎着的木桶,学着平安和风何处的模样,搓了搓阳光下金光闪闪的牛角道。
“今儿也没风啊,只有这天上的太阳在落泪,你看那泪水还是金闪闪的呢。”
张里正闻言,一张饱受风霜勾勒后的老脸一抖,流露出一股比黄土高坡还要沧桑,沟壑不平的深沉。
“惨!惨!惨!吃完饭要拉,拉完还要撒,撒完又想吃,人生就是吃拉撒!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