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的夜雨,足以寄北。
暮色将天地分割成远方的深蓝和近处的昏黑,望得见天穹尽头那一抹残存的紫韵流云,却辨不清眼前的一片沆砀涳濛。夜雨的落下交融在这墨色的混沌中,若不是探身出窗外,你只能待风送来千丝万缕的凉意,否则这从九天而来的水露便与你毫无干系。南山无声无息地落寞在这片无声无息的夜雨中,正如落寞在窗边的你。身后的嘈杂,若不是想要刻意融入,便与你毫无干系。在雨夜,你悄然和那扇灰蒙厚重的窗融为一体,两边的世界各有千秋,你却似踏入凌虚,不问世事。
有什么值得问的呢?时间将一切写在夜雨中,可以读出千万种滋味。天文台下鲜有人涉足的大理石板崎岖不平,积蓄起一汪汪恰到好处的水,远方的楼市紫黄色霓虹灯被收纳于一池,在夜雨敲击下涟漪出日式动漫中的间奏那份迷离的祥和,迷乱的紫黄色线条将夜雨的万千旖旎承托起来,你则沉沦在这本属于日式动漫的那份静谧的雨夜霓虹中,而你所伫立的恰巧是倒数第二排那个靠窗的位置,本属于主角的特权被你演绎得如同旁观者一般。
夜雨在几声虫鸣的终章里用一场稀疏的凌乱为蛙声谱写一折序曲,待人读析。你探出头去,任凭夜雨用寒意唤醒你双眸中的迷茫,任凭窗子将嘈杂与寂静隔绝在两世中。若非心意难平,因何凭栏?困惑和感伤不是没有由来的,正如这夜雨须是两云交织才纷然洒下涤荡南山,在这不可言说的夏季,特立独行的你所感受到的竟是与众不同的孤寂。
恐怕只有南山懂你,他已寂寥了十六次别离,枯廖了十八个秋季,唯独夜雨和他惺惺相惜。恐怕在这十余载春秋中,只在此夜冥冥,南山和你相望,心絮难安如一池水乱。恐怕这一室的喧闹只有你为离别叹息,而其余尽是——
“你考哪?”熟稔的问候触你心悸。
“不清楚,再看吧…”你以为的山水无依于他人看来不过是一次不走心的嬉戏。
夜雨可曾如是问候南山?她携来九霄的讯息,带着红尘的短长故事,细细描绘着北海鲲的模样,末了叹息:不如归去…
南山缄默。他知道他不能归去,浪迹天涯不是他的命数,漂泊对他是遥不可及。
夜雨无言。她明白她终将离去,流霭幻云是她的归栖,厮守于她是遥遥无期。
“北理怎样?南开也不错诶!”是不舍不弃的绝不姑息。
“倒是得能考上啊,我又不在隔壁…”你的视野中,远灯明灭在她唇边如一支烟燃熄,关于未来的故事正慢慢讲起……
夜雨仍在淋漓,昏黄和绛紫在风托起的水雾中一片朦胧,你渐渐感到冷透,回首望向那片喧嚣,却发现早已离去,如同预见的十余日后的别离。再深望一眼南山,四目相对自然心照不宣:南山见惯了别离,散落在人群中的知己,爱恋的青涩,与素来的称兄道弟,尽付那一曲名曰毕业的歌中去回忆,只在毕业照中追忆着往昔。
望着朝夕相处的同窗背影消逝在远去的灯火中,你撑开伞走进夜雨里,站在昏黄的灯光映照出的台阶之上,俨然成了南山,而泪作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