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年味一天天浓了,食堂里吃饭的人明显少了,即便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头一句便要问,“在哪过年呢?”
清晨的路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人脚步越发轻快了,冬日的阳光,映着每张脸上漾起的笑意。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自从进了腊月,中国人的脚尖儿和心尖儿,都只冲着一个方向——家”
二
二狗子进了城以后,每年都回家过年,今年要把他爹娘接城里,也不回家过年了。
12点多,他说回老家看看,特意从我家门口经过,拍了几张照片发来。
那个我的家哩!好像就象昨天一样,平房,灰瓦,白墙,街门.....
母亲去世后,想想也十余年了,再也没有迈进院子一步。
每年回去三两次,下来,趴着门缝看看院子里面,那棵香椿树长得越发高了,那个曾经的小孩,每年过年的时候,在那里清扫院子、贴对联、放鞭炮,已华发早生。
有妈,那个家就在。
三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
胶东的过年和面食是连在一起的,发面、揉面、做各种各样的面食:枣饽饽、桃饽饽、饨、饨底,大星加,小星加.....
每种面食都是有讲究的:
枣饽饽、桃饽饽,一份是用来大年三十作为贡先人的,一份要用来走亲戚;
大星加,小星加,是初二送年那天早上吃的,大人吃大的,小孩吃小的,预示着一年都有精气神,象星星那样闪闪发光;
饨、饨底,过十五吃,正月底要吃,祝愿今年有个好收成,缸里粮食满满的,年末也吃不到底;
还有那大包子,白菜粉条馅,每个包子里不多不少放一片肥点的肉片,我一顿不多不少吃一个,就饱了.....
老家姐姐每年都往城里给捎点来,说,你不回来过年,等初四的时候新做一锅大包子,让人给你捎过去,新鲜。
四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伴着每年的贴对联,那个少年慢慢长大,一脚踏入城,一脚留下了根。
那个家哩,即便在城里安了家,即便在这个家里每年贴对联,还是惦念那个再也不曾踏入门的家,春联是否新贴?
那个家哩,多长时间没有再想起过你,只是在浮华散去,在寂静的深夜,在灯火阑珊的无人处,在村头小河的梦里,给了多少勇气和力量!
那个家哩,那生我养我的地方,有时是多么的羞愧啊,愧对那棵香椿树,愧对那养育我的父母,愧对那些曾帮我的乡亲,愧对那片闻着也香的黄土地!
春风来不远,只在屋东头。
纵然千山万水,纵然异国他乡,那呀,永远是我的家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