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方翊被我堵在图书馆一楼的拐角。
“盛夏同学，你要干嘛？”
方翊涨红着一张脸，黑眸无辜地看着我，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颤动。
这货这么紧张，我有这么可怕么？
我的心口一滞，这该死的眼神就像旋涡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不过，这画风怎么这么奇怪？
“咳，你要怎样才能答应？”我故意咳了一下，缓解一下内心的紧张。
其实，我比他还要紧张。
“......这，我不想谈恋爱。”方翊半晌才憋出这么一句。
“我知道。”
“知道你还......”
“我就想跟你在一起。”
“可我不想。”
“那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好？”
我依然咄咄逼人。
“你哪里都好，可我......”
“既然哪里都好，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我咧嘴笑了笑。
兴许我的笑容惊艳了方翊，他看着我半天没吭声。
看着方翊那傻样，我“扑哧”笑出了声，然后主动把手放进了他的手心，拉着他走出了图书馆，借着门口的灯光，我看见他的耳朵都已经泛红了。
这是我对方翊的第八次告白，他终于没有甩开我的手了。
方翊跟我同系不同专业，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时，我还不敢确定是他，而第一次看到他，我就知道是他，那个我始终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少年。
那次演讲比赛，他是第一个出场，台上的他一袭白衬衫，干净纯粹，还带着少年的青涩。
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他就好像落入凡间的精灵一般熠熠生辉。
他讲了些什么我没听进去，但他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叩开了我心底封尘了许久的往事。
三年过去，我始终没有忘记他。他的模样依然清晰地刻印在我的大脑里。
我是最后一个出场的。
我为了能吸引方翊的目光，演讲的时候倾尽全力，发挥出了比平时练习时更上一层楼的水平。
台上的我看不清台下的黑压压的一片，但我的目光始终落在第一排第三个人身上，我看见他很认真地听我的演讲，我看到他的脸上浮着淡淡的笑意。
这就够了，我知道我已经落入他的眼里了。
演讲结束，毫无意外，方翊拿了第一名，得到了一千元的奖励。
我真心替他高兴，我知道这笔钱对他很重要。
其实，我刚才演讲时在最后阶段故意卡顿了一下，我清楚地看到他脸上露出了遗憾。
但，这就是我想要的。
奖励对我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注意到我。
方翊，三年了，能在C大重新遇见你，这是冥冥之中的缘分，而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02
自从演讲比赛之后，方翊开始刻意躲着我了。
我知道，方翊已经认出我来了。
但我有的是办法找到他。
无非教室门口、宿舍楼下、图书馆、食堂，但凡他出现的场所，我都去找过他。
但他很冷漠，对我火热的告白无动于衷，一次又一次地拒绝。
如果换成是别人，可能早就放弃了，但我是谁，我是盛夏，我怎么可能放弃我心底的那个少年呢？
一次次失败，激发了我的斗志，我像个圣斗士越挫越勇，连他们宿舍的舍友都被我这毫不气馁的斗志感动了，他们给我传消息，告诉我方翊的行踪。
但也是那时，我才知道，方翊是有多忙，忙学习、忙兼职。
怪不得，每次下课，我总是看不到他的身影。
他的舍友告诉我，刚一入学，方翊连大学时光都来不及享受，就开始到处找兼职了，他们说方翊想赚钱想疯了。
但我知道，方翊这样赚钱是为什么。
偶尔看到他清瘦的身影，穿梭在校园与校外之间，我心很疼惜，我更不想放弃他了。
我没有告诉他的舍友，他这么拼命是为什么，我知道他自己之所以不想说，也是为了保留他的那点自尊吧。
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方翊，终于在今天被我堵在了图书馆。
我紧紧地拉着方翊的手，走在操场上。
此时，操场上只有三三两两的情侣，在夜色下漫步呢喃。
“方翊，你是不是在那次演讲上就认出我来了？”
“嗯......应该比那次还要早。”方翊沉默了一会儿说。
“哦？”我疑惑地看着他。
“刚开学报到那天，我就看见你了。”
“......”
“你是那么耀眼的存在，想不看见你都难。”方翊扯了扯嘴角。
“难得你还会夸我。”我揶揄一句。
“只是，我真的配不上你。”方翊轻轻叹了口气。
“方翊，不准你这么说。”我停下脚步，用手捂住他的嘴。
“方翊，这世上没有规定谁必须配得上谁。”
“虽然三年没见，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意，对不对？”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可以试着给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
方翊看着我，没有说话，好半天，才抬起双手捧着我的脸，用拇指轻轻地描摹着我的眉，眼里的灰暗渐渐地发出细碎的光来。
“好，这次我不逃了。”
他薄唇轻启，缓缓把我拥入他的怀中。
我仰头，他的眼中盛满了漫天星辰，那么好看，那么温柔，那么深情。
03
缘分真是很奇妙的东西，我和方翊认识三年，又分开三年，现在又相遇。
有时候，我都怀疑，这是不是老天爷特意安排好的？
初一那年，我刚进入镇一中，还没从小升初的暑假疯玩里收心，还整天傻乎乎地不着调。
我的同桌方翊不同，从第一天上课他就特别的认真，小脊背挺得直直的，笔记做得像模像样。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总想捉弄他。
我用铅笔戳他的胳膊肘，他气得瞪我；我把墨水滴在他的书本上，他愤怒地把嘴唇都咬破了；我故意把他的作业本藏起来，他着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我抄他作业，他不给，我把他的胳膊都拧红了......
在我的恶作剧下，方翊向班主任告了好几次状。
恰好，班主任是我爸。
我爸恨铁不成钢，把我暴揍一顿，还威胁我：“你要是再敢欺负方翊，就别想要自行车。”
为了自行车，我收敛了不少，我记得我爸跟我说过：“你要向方翊学习，然后你要帮助他。”
这话听着多矛盾，不应该是方翊帮助我吗？
后来，我才渐渐地明白，爸爸说让我帮助他是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我和爸爸去亲戚家，回来时已经很晚了，路过家属区东头时，忽然我看见黑区麻古的有个东西在门口动，把我吓了一跳。
我爸被我的举动也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是狗。但也没听到狗叫声。
我爸就走上前两步，问了声：“是谁啊？”
一个声音说：“是我。”
我还没听出来，我爸就走到跟前了：“是方翊吗？”
“嗯。”他回答。
“方翊，大晚上的你不回家，站门口吓人啊？”我嚷嚷着。
我爸回头看了我一眼，估计是瞪了我一眼，但夜色黑我也看不清。
“怎么回事？”我爸问方翊。
“家里的钥匙找不到了，我进不去。”方翊像蚊子哼哼。
“你叔和你婶子不在家？”我爸又问。
“不在。”
犹豫了一小会，我爸说：“走，今晚去老师家吧。”
方翊似乎有些忸怩，我爸却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家走，我亦步亦趋地跟着。
到了家，方翊乖乖地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我给他递了一个苹果，他也没接，甚至连看也没看我一眼。
我爸进厨房给他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还加了几根青菜。
他眼眶红红的，低着头，端着碗说了句：“谢谢老师。”
我爸特别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吃吧。”
他似乎饿了许久，有点狼吞虎咽，特别没形象。
那天晚上，爸爸留他在我家住的。
04
第二天，妈妈从外婆家回来，给我带了外婆做的韭菜盒子。
妈妈给我们热了几个吃，又拿些让方翊带回去吃，但方翊拒绝了。
我妈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还叹了一口气。
我不解，问妈妈，妈妈跟爸爸对视了一眼，才缓缓说给我听。
原来，方翊住的不是他的家，他的老家在农村，爸爸出车祸长期瘫在床上，家里还有个妹妹，妈妈为了养家，在南方打工，而他爸为了让他更好的读书，升上初中后就把他过继给了他的二叔。
也就是他现在住的地方，他二叔是他爸的亲兄弟，也是我们这个厂区的工人，他二婶是我们这一片出了名的泼辣货，牙尖嘴利从不吃亏的主，也因为两口子没有孩子，才要了方翊。
但他二婶对方翊过于苛刻，经常不是打就是骂，从农村来到他家，就没一天好日子过。家里的卫生是方翊做，每天放学后还要赶紧做饭，而他二婶吃过饭碗一推，就出去打麻将了。
他二叔是个老实人，只会埋头干苦力，对媳妇敢怒不敢言。
“唉，这孩子也真是命苦，摊上这样的一家人。”妈妈叹气道。
我震惊了，没想到方翊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我一直以为方翊从小被送回农村，现在读初中才又接回来的。
爸爸说过让我帮助他，可我应该怎么帮呢？
那天傍晚，天还没黑，我故意在方翊家附近溜达。
他家院门虚掩，我听见他二婶的大嗓门好像又在骂他。
过了一会，他二婶打开院门，扭着屁股往棋牌室去了。
我在他家门口徘徊了许久，还是没勇气敲开他家的门。
我不知道我进去能说些什么，还是说我知道你的事了？
那太尴尬了。
他本身就是一个挺敏感的小孩，说这些会不会伤他的自尊？
我踢了一脚脚下的小石子，还是转身离开了他家。
从那天起，我决定用实际行动来帮助他。
早餐时，我让妈妈帮我多准备一份带去学校。
妈妈还以为我没吃饱，什么也没说就帮我又带了一份。
坐在老爸自行车后座上时，我把早餐捂在书包里，生怕凉了。
等方翊坐在座位上之后，我把早餐打开，还故意打了一个饱嗝，“哎呀，吃得太撑了，实在吃不下去了，给你吃吧。”
他没接，疑惑地看着我。
我往他跟前一推，示意他吃。
他还是不动。
我反应过来，他可能不好意思。
“不行了，我肚子疼。”我站起来就往教室外面跑。
早自习铃声敲响的时候，我才一步一步挪回教室。
屁股刚挨上板凳，方翊就小声地对我说“谢谢。”
我故意揉着肚子说“客气了。”
从那之后，我每天早上都会故意吃得太撑了，让他帮忙解决掉早餐。
时间长了，他怀疑了，我就干脆把我的那份带上跟他一起吃，这样他也不会害羞了。
其实好多次，我都看到我爸站在教室后门，但他什么也没说，回到家我妈也没说，我们三个人都是心知肚明。
05
别看方翊是农村来的，但他学习真的很努力、很刻苦。
我爸上班早，我就坐他的自行车早早来到学校，而方翊比我还早，每天走五公里的路到学校。
我到的时候总是会看见他站在屋檐拐角处背书。
少年瘦削的身姿在晨光中更显坚毅和倔强。
我俩边吃早餐，边背英语单词或者古文，有时候还互相抽背。
在这期间，方翊总会拿着我的杯子到水房给我接一杯热水。刚开始我没在意，后来才发现他一天到晚一口水都不喝。
那天体育课下课后，我回到教室端起我的水杯“咕咚咕咚”灌下去一大半的水，而方翊的嘴唇因缺水已经开裂了。
他的额头上都是汗水，双颊红通通的，不断地用舌头舔嘴唇。最后热得实在受不了了，我看到他跑到水房，过一会满脸湿漉漉地回来了。
我确定他一定是去喝冷水了。
我很想送他一个杯子，可是又不知以什么方式送给他，才不会伤他的自尊。
回家后，我就给我爸说了这个事。
我爸想了一会，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浅绿色带盖的水杯。
爸爸说：“明天我来解决。”
第二天，期中考试成绩下来了，方翊第一名。
我爸把他叫到办公室，给了他一个笔记本和一个杯子，跟他说：“这是老师给你的奖励，希望你再接再厉。”
看到他拿着新杯子去打水，我心里都佩服老爸这招真好，他巧妙地维护了方翊的自尊。
我的数学不太好，代数还勉强凑合，但几何就一塌糊涂，脑子里总是不会建立空间概念，听课时听的稀里糊涂，作业基本不会做。
但碍于我是班主任的闺女还学习不好，怕被耻笑，拉不下脸面，不愿意向周围同学请教。
方翊发现了我的吃力，课后总是会给我讲题。
别看他个子小小的，还比我矮半个头，但讲起题来却像个小老师，抽丝剥茧般一层一层掰开了揉碎了，直到我这简单的脑壳听懂了为止。
我唯一能拿得上台面的就是作文，还在市里举办的作文竞赛中获得过奖状。但我爸是语文老师，课堂上从来不会把我的作文当做范文来读，他可能怕我会骄傲，也可能怕影响不好，明目张胆地夸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不太好？
老师的心思谁看得懂，但我无所谓。倒是方翊挺欣赏我，总是拿着我的作文本看，还说我写得真好。我嘚瑟的说不是我写得好，是因为我看得书多，结果我一激动就把爸爸给我买的少年文艺全部都拿给他看。
这小子就像发现了宝藏似的，如饥似渴地读着这些书，还把他认为的好词好句抄在一个小本子上。从此，他就像打开了任督二脉，写作文的水平直线上升，被我爸好几次当作范文在课堂上点评。
我也挺为他高兴的，不断地把家里的书带给他看。
好像我俩相处的也越来越融洽了。
06
那时候还不懂早恋是怎么回事，但只知道每天上学都很开心，因为可以见到他；每个假期都盼望着早点开学，还是因为可以见到他。
不管寒假还是暑假，方翊都会被送回老家。
后来听爸爸说起过，他二婶嫌他在家吃闲饭，二叔就把他送回农村让他干农活照顾他爸。
怪不得，每次开学见到他时，他又黑了一圈，手也粗糙了许多。
北方的冬天会下很大的雪，我们都习惯了冬天的寒冷。
下雪就是命令，扫雪就是行动。
每次下了大雪之后，我们所有班级所有学生都会在校园里扫雪，把雪扫到花坛边或者扫到灌木丛里。
初三的那个下雪天，我们在雪地里边扫雪边疯玩。
不知是哪个同学向我砸了一个雪球，雪块顺着脖子进到衣服里，我边笑骂边抖脖子里的雪。
方翊走到我身边，帮我把脖子里的雪块捡出来，弄好之后，他把他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围在我的脖子上，还带着他的体温。
“不用。”我挣扎。
“戴上。”他坚持。
这时，我才发现，方翊比我高了很多，可这小子以前分明比我矮啊。
“这样就不用担心雪块掉进脖子里了。”他给我系了个好看的结。
我“咯咯”笑着捏了个雪球砸向他，但没敢砸他的头，害怕他好看的脸被我毁了。
下雪天自行车是骑不成了，刚好我爸办公室有事，我就先走了。
出了校门，我就找方翊的身影。
看到他后，我大声地喊：“方翊，等等我。”
惹得周围的同学侧目，我也没管这么多，屁颠屁颠地朝他跑。
一路上，他不怎么说话，我习惯了，做这么几年同桌，我还是有些了解他的，倒是我叽叽喳喳讲个不停，他偶尔回应一句，或者笑一笑。
天还在飘雪，我伸手接雪花。
“不冷么？”方翊忽然偏过头问。
“还好。”我缩了缩脖子，脖子上还围着他的围巾。
“把围巾给你吧。”看着他空荡荡的脖子，还有单薄的棉衣，我说。
“不用，你戴着。”
他看着我冻得红红的手指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手不冷么？”
“有点冷，但好玩。”我看着手心的雪花，“你也玩啊。”
方翊和我一路走着，一路玩着，两个人脸冻得通红，手指尖尖都要冻掉了。
我用嘴给手哈着热气，不断地搓着手。
他搓搓手，看看我，犹豫了好一会才说：“把手塞进兜里吧。”
其实后来我才知道，当时他很想帮我搓搓手，然后拉着我的手。
哈哈，那时的我们怎么有这个胆量呢？
学校里老师耳提面命，我爸每次在班会上强调八遍，谁还敢早恋？
连看他一眼都要小心翼翼，还要装作不经意，生怕别人知道，更怕他知道。
到我家门口时，我准备把围巾解下来还给方翊。
但方翊说：“送给你了，这是我妈妈织的。”
我没想到，方翊把他最重要的东西送给了我。
在那一瞬间，我想我们应该是喜欢彼此的。
07
中考时，我和方翊双双都考进了市一中，我以为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上学了。
但没想到，报道那天，我再也没有见过方翊。
学校是封闭式管理，一周只能回家一次。
那个周末，从爸爸的口中我才知道，方翊没有去市一中，他去了县中学。
那是个普通高中，但他的分数高，学校可以给他减免一半的学费，为这他那个二婶还多不高兴，整天嘟囔着上这么多的学有什么用，还不如早点去打工赚钱呢。
爸爸叹息道：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苗子。
“爸，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方翊是你学生你还不了解他吗？”我故作老成地拍了拍老爸的肩说。
“但愿他不要辜负他自己。”老爸揉揉眉头。
我想方翊肯定不会辜负自己。还记得在他的铅笔盒里贴着一张纸，上面是他自己写的：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
这张纸条陪伴了他三年。
现在也许还会陪伴他三年。
高中三年，我没有再见过方翊，那个干净的有点自卑的少年，就在我的青春里，不留痕迹地消失了。
但我的内心深处总是有他的影子，每当我很疲惫学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方翊，我想他也许此刻也在某盏灯光下学习，我就好像有了动力。
每天深夜一点的灯光，凌晨四点的闹钟，陪伴我度过了最苦逼的三年，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如愿考上了心仪已久的大学。
这世上真的有一种缘分，冥冥之中，你一次又一次以为它不会再来，但是它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你，其实它，一直都在。
在C大的演讲比赛上，我又见到方翊时，我就确信，原来，少年时认真喜欢过的人，再见面时还是会心动。
现在，我终于可以跟方翊勇敢地说：“方翊，我喜欢你。”
方翊满眼深情地回应：“盛夏，我也喜欢你。”
原来，喜欢从来都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和方翊在一起之后，他依然很忙，忙着做家教，忙着发传单，忙着活动策划方案，忙着在餐厅里端盘子。
看着他像陀螺似的连轴转，我很心疼。
可他却满含歉意：“盛夏，对不起，我不能陪你。”
我摇摇头：“我自己也可以，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可以了。”
他给我买了一条很好看的裙子，我笑着接受了，但我告诉他：“再有下次，我拒绝接受。”
我也开始找兼职做了。很幸运，有个学长推荐我去了一家培训机构，给一些小学生辅导功课，每周五天。
本来方翊不同意我去，担心我顾不上学习，我告诉他每个周末都会在图书馆学习，他才勉强答应。
结果，我俩的恋爱基本上就是在图书馆谈的，别人周末双双出去玩，他不去兼职时我俩就从早到晚待在图书馆里学习。
其实，我倒是很高兴，只要他在身边，能够看见他就挺好的。
08
某一天，我在ATM机旁边看方翊转钱，我才知道他那么努力地赚钱原来是给他的妹妹。
方翊的妹妹读高一了，她学习也很刻苦，还要照顾瘫在床上的爸爸，他的妈妈已经从南方回来在县里打工。
他二婶越来越嫌弃他二叔窝囊，跟着一个开货车的司机跑了，再也没有回来。虽然他二叔还在供他读书，但那之后他再没要过他二叔一分钱，他觉得二叔一生辛苦也不容易。
方翊就是这样一个人，什么事情都自己扛着，这么消瘦的肩膀能扛得住吗？
我又心疼又心酸。
我只想跟他一起分担。
课余除了去培训机构之外，我开始试着写文案、写软文。
慢慢地上手之后，也开始见效益了。
第一个假期，我拖着方翊回家了。
他二叔刚好回他老家了，我就让他先来我家。
我爸妈见到方翊非常高兴，特别是我爸，就像见着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对他嘘寒问暖。
我跟我妈在厨房里，我妈拭着眼角的泪，叹息：“这孩子终于熬出来了。”
从我妈的口中我才知道，原来方翊当年报考志愿时专门咨询过我爸，我爸根据他的情况给他推荐了一所大学。
其实，后来我才知道，这家伙根本不是来咨询我爸的，而是来向我爸探听我报考的学校。
原来，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是蓄谋已久啊。
过年前，方翊回老家了。
我跟爸妈说我跟方翊在一起了，可他俩根本没什么反应，好像我在说今晚炒的菜很好吃一样。
我：“你们没意见？”
我爸：“我们能有什么意见？”
我妈：“你自己喜欢就好。”
我：“你们不嫌弃他家庭条件？”
我爸：“我们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家的情况。”
我妈：“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人品是没问题。”
我爸：“你以后不准欺负他。”
我哭笑不得：“我没欺负过他。”
我爸：“你小时候欺负得还少啊？”
我：“爸，这都老黄历了，您还提。”
我妈：“这女婿我看成。”
我爸：“我的眼光一向很好。”
我妈和我爸出门准备遛弯。
我爸拉开门，回头：“闺女，你这是捡着宝了，偷着乐吧。”
我在客厅里凌乱。
我乐什么乐啊，分明是你俩捡了一个大儿子好不好。
年过完后，方翊带着妹妹回来了，他妹妹也在县里读高中，他二叔留在家里照顾他爸，他已经退休了，想落叶归根。
他妹妹小巧可爱，很腼腆，说话细声细气，总爱脸红，跟他以前一模一样。
但小姑娘特别勤快，总是不停歇地帮我妈择菜，做这做那。
高中开学要早几天，她上学的头天晚上，我去他二叔家，趁方翊上厕所，我偷偷地给她塞了一张银行卡，结果小姑娘死活不要，我说这是我做兼职赚的，她才勉强收下。
后来，这张卡又被方翊还给我了，他说他不想让他妹妹也成为我的负担。
我有些生气他太见外，他只好说把这张卡作为我们共同的基金，他除去给妹妹的生活费和学费之外，赚的钱也存在这张卡上。
方翊总是这样活得清醒，活得不卑不亢。
他跟我说，他回去给他爸妈说了我们的事。
他爸说让他好好待我，不可辜负这么好的老师，这么好的女子。
我想这么优秀的方翊，他的父母虽然经济条件不好，但是不妨碍他们把他教育地这么有教养、有自尊。
我偷偷地看了一眼方翊，笑着说：“方翊，你相不相信我捡着宝了？”
方翊一脸疑惑：“什么宝？”
“你呀！你就是我的宝。”
——（完结）
（图片均来自网络侵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