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向北跟我讲了关于那个女孩的故事。
那是他读初中时候的事,有一次,他去参加市里举办的一个辩论赛,最后一场比赛开始前,他搜集、整理的资料和辩论提纲全都不翼而飞。慌乱寻找之际,他的对手——来自另一所中学,实力相当的男生,却拿着它出现在他面前,并且,当着他的面撕得粉碎。
那一场,他败得很惨!而让他更悲愤的是,那个出卖他的人,竟然是他身边一个跟他十分亲近的女生。她长得很漂亮,也很有灵气。颜向北很欣赏她,经常把资料交给她,让她帮忙查看有没有遗漏。
事后她一再解释,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小心把她的作业跟那些资料混杂在一起,拿给那个男生,让他帮忙检查、修改。
颜向北后来才知道,她跟那个男生一直是很好的朋友。
无论她怎么辩解,他都无法再相信她。
那些日子,除了上课、写稿子之外,我脑子里几乎全都是他。跟瑶瑶聊天、打电话的时候,也总是提到他。瑶瑶说:“莫莫,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我不知道。
我凭什么喜欢他呢,他又不止对我一个人好。有时看着他跟别的女生嬉笑打闹,我心里觉得很不舒服,却不敢吭声。我想,也许他对我真的没有什么,只是我自己想太多了而已。
后来,文学社又来了一个叫绮文的女生。绮文长得很丑,而且性格张扬。喜欢出风头,哗众取宠。颜向北却跟她走得很近,似乎很喜欢她。天天跟她腻在一块,有说有笑的。我想他的口味还真是独特。
社里其他人,都像看小丑一样看绮文。那眼神分明在说:他们都看得出,颜向北对绮文只是一时新鲜,玩玩而已。甚至,连我都明显感觉出,绮文不过是他一时兴起拿来消遣的玩偶而已。我想他之前对我也是这样的,当局者迷,我一直深陷其中,直到此时,才看清他的真面目。我开始厌恶他,甚至厌恶我自己,我为什么要那么贱。
虽然,他对我其实也还跟以前差不多,经常来找我聊天,讨论文章什么的。我赌气不跟他说话,推说我要赶稿子,没空陪他。他走开之后,我就开始后悔,我知道我不理他,他肯定会去找绮文。我在心里骂他,诅咒他,我再也不想看到他。尤其是看到他跟绮文在一起,我的胸口总是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恶心。
我退出文学社的时候,居然还希望颜向北能够挽留我。我明明已经那么讨厌他了,可我还是放不下他。我甚至觉得,如果他说一句:“莫莫,你别走。”我就会留下来的,尽管,我已经被他恶心到几天都吃不下饭了。
颜向北只是问了一句:“你决定了嘛?”
我点点头,没说话,我已经没有力气跟他说话了。
然后,他开始埋头整理我的资料、稿件交给我。我把他去年冬天给我买的手套、围脖还给他,把他借给我看的那些书还给他,我甚至想把他买给我吃的那些东西,统统吐出来还给他。
离开文学社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开始后悔。不仅仅是因为颜向北,还有社里的那些热爱文学的男生女生,经过大半年的时间,我已经能够跟他们融洽的相处。他们也渐渐接纳了我,还有一些人跟我成了好朋友,时常夸赞我的文章写得好,有文采。日常生活中也很照顾我,我行动不便,平时,有什么需要,他们总是跑前跑后的帮忙去做。我离开之后,千漠、哲轩他们还特地跑来找我,邀请我再回去。而我一直硬着头皮,不肯回去。
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我几乎没有再写出一个字。只要拿起笔,准备写东西,我就开始头疼,恶心。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莫名其妙的失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索性就起身,溜出宿舍,想去外面走走。
我拄着拐,吃力的一步一步的走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体育场边——离我们的宿舍不远。我远远的看见有人在路灯下奔跑,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那时候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怎么会有人这么晚出来跑步?
等他跑完一圈,再回来时,我才看清原来是颜向北。我站在那里,也没跟他说话,虽然,我已经不那么讨厌他了。本来,我跟他也没什么的。我想他没准已经不记得我了。
“哎!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出来干嘛?”他上前拍了我一下,然后,很随意在我身边的草坪上坐下来,“仗着自己长得丑,出来伴女鬼吓唬人?”
“不损我你会死?”我白了他一眼,也站累了,在草坪坐下来说:“你不是也没睡嘛?我要是女鬼,你是什么?”
颜向北可怜巴巴的看着我说:“莫莫,你终于理我了。……你本来就长得丑阿,干嘛说我损你?”
“我回去睡觉了。”我佯装生气,起身要走。
“别阿,”颜向北拉住我,“坐下,看你这样回去也不一定睡得着,好不容易遇见了,陪我聊会。你不知道,你不在这段时间我有多寂寞。”
“不是有别人陪你嘛?”我说。
“别人是谁阿?”
“你身边从来不缺人阿,你怎么会寂寞?”
“呵。”颜向北苦笑。“不过一时喧嚣,很多人冲着我表面的风光来的,真正能聊得来的朋友没几个。”
我想问他绮文呢,在他心目当中那样的女孩算什么?但我始终没有问。千漠告诉我,绮文在我离开后不久,也退出了文学社,原因不得而知。我开始想,也许绮文身上真的有别人没有注意到的优点,吸引了颜向北。只可惜我当时根本没有任何兴致去了解她,而是像大多数人一样,以貌取人,只看到她表面的丑陋与张扬。
那晚,颜向北又跟我说了很多,依旧像以前一样,坦诚相待,话题不断。一直聊到天将破晓,才各自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