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 文责自负)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馀欢,今宵别梦寒。……情千缕,酒一杯,声声离笛催。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李叔同的一曲《送别》,太多离愁的伤感,道尽了我们所有人的一生。
朴树唱这首歌时几度哽咽落泪:“如果这个词是我做的话,我宁愿当场死去,。”
弘一法师李叔同的人生才是真的富有传奇色彩,他的前半生,富贵荣华,沉迷柳巷花街,读书泼墨,游山玩水,视金钱如粪土。可是后半生,遁入空门,斩断尘缘,晨钟暮鼓,青灯古佛。
我们的人生何尝不是一场接一场盛大的送别呢?
15岁时,李叔同就顿悟:“人生犹似西山日,富贵犹如草上霜”。
所有的繁华都是浮云,所有的遇见都是匆匆。好像一语成谶,李叔同的一生更好的诠释了何为“西山日”,什么是“草上霜”?
1915年,李叔同的一位好友,名唤许幻园,他曾经资助过民主运动。有一天,他突然来到李叔同家门前,含着眼泪深深一躹躬:“叔同兄,我家破产了,咱们后会有期。”
李叔同慌忙从屋里迎了出来,许幻园已转身离去。
那天,正值隆冬,大雪纷飞,朋友早已消失在茫茫大雪中,只剩下一个飘飘忽忽的黑点,雪地上一排深深浅浅的脚印,眼前只剩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李叔同面朝好友远去的方向,怅然若失,人世无常,世事艰辛,一切都是无可奈何。
李叔同在雪地里站了整整一个多小时,大雪落了一地,也落了他一身,——那一刻,他饱尝世间所有的沉重和悲伤。
他转身回屋,含泪写下了这首千古绝唱《送别》。
三十九岁那年,李叔同决绝地和尘世作盛大的告别,剃度出家,法号弘一法师。他的一生活出别人的三生三世,他历经世间最热烈的爱恨繁华,最终不留痕迹地离开。轰轰烈烈闹一场,悄无声息地遁入空门。
弘一法师比我们更早一步看透一切,他把最繁华的瞬间都留在盛大的尘世,自己的心俯身埋到了尘世,然后开出花来。——半世繁华半世僧,世间再无李叔同。生活是由各种各样的萍水相逢,因缘际会和爱恨交错,失之交臂构成。匆匆的相逢,不可逃脱的告别,无一例外。
佩索阿说过:“我感到眼睛里满是泪水……每次道别都是一次死亡……是的,每次道别都是死亡。在那列我们称作生活的火车上我们都是彼此生活中的偶然,该当离去时,我们都会感到遗憾”。
“每次道别都是一次死亡”,没来由地短暂地错愕,心里莫名的伤感。此别再无相见日,终是一人度春秋。
告别一个人,那个人便同你恒久的平行;告别一个地方,那里的风景便不再属于你;改变一种生活,那种体验便注定从此陌生。人生的列车,道别之后便是背道而驰,我们都成为彼此生命的偶然,而太多道别也再没有重逢的时候。
我们同每一个故人旧友,千帆过尽后相视而笑,无论是哪一次见面都有可能是最后一面。曾经我们信誓旦旦,相约一起踏遍万水千山,面对的是一张张纯真诚实的笑脸,却无奈风雪翻叠,山高路远,只能海角天涯,各自吹零,各自风中飘散。
我们各自的姓名,像一颗颗流星分散在天际,撒在地球的各个角落,要想再见上一面——已恨碧云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
席慕容说:“今朝仍要重复,那相同的别离。余生将成陌路,一去千里。在暮霭里,向你深深地俯首,请为我珍重,尽管他们说世间种种,最后终必终必成空。”
许多离别无可奈何,许多故人永不复归,许多遗憾不可避免,但幸而回忆不可抹去。——你没有如期归来,这正是离别的真正意义。
才明白,果实挂在树上不是让我吃的,只为了让我怀念;所以,就算我爱你,但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最遗憾在于,分别匆匆,甚至没有一个仪式,更没有一个祭日,就那么草草的埋没了白月光。
你和我在某时某刻能在一起,哪怕只是“百年修得同船渡”,你我都会记住这艘“渡船”。——因为我们都是一条船,飘泊就是我们的命运。船和船成为朋友,短暂相遇再扬帆远航,这一生是场漫长的旅行,我们是携手一程的朋友,这是事实,没有人改变得了,因为已经过去了。
所有发生过的,便不可更改,而一切或许也未曾真正逝去。正是不可更改的过去,塑造了今日的我和你。
那些逝去的,又都留在你心里,任凭一切如期发生,我们继续朝前走,旷野还在,鸟鸣清脆。时光静好,细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关山已远,更深露重,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我们在风起时,叶落时,云卷处,春天百花竞放下,再相见。
若终不得见,也会有新的花,新的叶,新的温柔的日子。而我们只在尘世上走了一遭,我们既不能和前世相比,也无法对来世加以完善。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离别本就是人生的常态,人生就是不断的告别和放下,米兰·昆德拉:“这是一个流行离开的世界,但我们都不擅长告别”。
人生海海,山山川川,不过尔尔。念旧的人像极了一个拾荒者。《围城》里说:“约着见一面,就能使见面的前后几天都沾着光,变成好日子”。
在去看望你的路上,连见面的呼吸都反复练习,我吹着你吹过的晚风,走着你走过的路,坐在你坐过的空椅子,找寻你留下的痕迹。
看,浮云化作飞鸟,海浪化作巨鲸,它们都为我指引方向。因此,更加坚定了我去见你的决心。
“那咱们往哪走啊?”
“往前走。”
“哪是前啊?”
“我对您透露一个大秘密,这是人类最古老的玩笑。往哪走,都是往前走。”
相识于人海,归还于人海。前路漫漫,善自珍摄。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去爱吧,就像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跳舞吧,就像没有人注视一样;
唱歌吧,就像没有人聆听一样;
工作吧,就像不需要金钱一样;
生活吧,就像今天就是世界末日一样。
历经春生夏长,也历经风霜雨雪,生命才会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的四季之美,否则它不过是一汪单调苍白,波澜不惊的湖水静默。
回忆过去的美好,也依然相信更好的未来在等着我们。一棵树枯萎,但仍存留,分散到大自然里。一朵花凋谢,它的香却长久持续。一条河奔流入大海,它的水将总是它自己,只是存在形式不同而已。
我们都已来过并留下,就像这个宇宙。
人生就是一场场告别,但也不全然都是忧伤。有些告别是永远结束,有些是新的开始。
正是在“舍得”与“不舍得”之间,更加懂得珍惜,明白“再见”和“再也不见”。
如同每一朵花都有它自己的生命,有它的花期,当花儿枯萎的时候,就是它生命终结的时候,而它的种子就是他生命的延续,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经风受雨,面对另一个轮回。
相逢和道别都是常态,所有的相遇都是偶然,又何尝不是必然呢。山高路远,流水人生,我们唯有不断相遇、不断告别、不断痛苦,去爱、去生活、去受伤。
——我们分开努力,顶峰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