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第一次

人的一生当中紧张的时刻数不胜数，比如上讲台发言时，向父母撒谎时，还有运动会上比赛开始的那一刻，心都跳动得异常快，脸也会迅速红起来，可只有那一次，我印象最为深刻。只听啪嗒一声，藏在衣服里的精美小笔记本掉了。那一刻，仿佛时间停止，空气凝聚，卖货大叔朝我走了过来。他长得应该很高，我的头只能抵到他的腰。至于我，一个五六年级的小学生样子，瞪着两只异常大且圆的眼睛，脸颊上还有两坨高原红，因为被抓了个现形，我的脸更热。不，确切地说是烧，火烧火燎的那种。心脏扑通扑通的敲击着我，仿佛马上就要冲撞出来，也许它在暗示我应该在他彻底捉住我之前跑掉，门就在那边，只要我转个弯就能冲出去。可我的腿就像注了石铅一样，怎么都迈不出那一步，就那样傻傻的站在原地等他过来。他一直都在问我父母的电话，可我只是在哭，默默的低着头哭，我觉得自己就像一颗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的西红柿，流出红色滚烫的泪汁。我在那里站了一下午，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像个雕像又像一个囚犯等待着释放。终于，在我上交了身上仅有的十块钱后，我得到了自由。那一刻我拔腿就跑，跑得很快很急，嘴一直在不停地吸气吐气，直到我看不见那个小商店，直到那个小店因城市规划建设而消失。我不知道那个卖货大叔的小店是搬迁了还是倒闭了，但我知道那一次经历是我人生中无法抹掉的记忆。后来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交给他的十块钱都够买五个那样的笔记本了，可我为什么就选择了偷拿呢，就像我为什么没选择逃跑一样。那年我十岁，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